姬万里本意是借着这个夕阳余晖的时刻, 跟白芙蓉道个别。
也许下一次相见, 不, 也许就没有下一次相见了。
姬万里不知道自己能否度过雷劫飞升上界,她也不知道白芙蓉下一次时空轮回降临是那年那天。
晚风中,黑发少女低头看大理寺图样的模样入神而又认真, 姬万里忽然就觉得,其实不道别也没什么了,总归是这行走世间二百年唯一遇上的知己,无论是机关一道的高超还是爱好性格,姬万里都觉得白芙蓉当的知己二字。
她会懂得吧, 巨子出神地想着,面上解释道:
“朱雀神君的个性, 白小花你应该也知道。”
“噢对, 你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战时嘛, 有更大的矛盾吸引注意力, 朱雀喜欢睡漂亮人修这事儿, 太宗就压下来了。”
“但是——”姬万里摊手。
白芙蓉眯眼:“糟蹋女子确实可耻。”
“但是以四方神兽的地位, 我不觉得随便的凡人姑娘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巨子手掌借着夕阳光影做了几个动物形状, 长长的金色光束照到百米城墙上, 宛如一只神鸟振翅:“聪明。”
“不过, 白花花, 有些话我就讲这一次。”
“太宗家的姑娘都是漂亮, 朱雀当年和行十七的小公主相好了。”
“他扮作和尚, 和那公主温存了不短的时日。”
“在寺里白日宣/淫,哈哈,潇洒的很。”
闻此,白芙蓉心中回忆太宗行十七的女儿是哪位公主,嘴上问道:“怀孕了?”
姬万里耸肩,将风中的残花截住一朵,撕碎了,“不重要,但是公主有驸马。”
“于是,通奸事发,朱雀下狱,公主幽禁。”
“你看,管不住下半身的后果。”
白芙蓉听着这话觉着味儿不对,她感觉到了姬万里对这事儿细微的不屑,思索片刻,她问道:“阴国师当时没拦拦吗?”
“我记得朱雀和玄武感情很好。”怎么会看着朱雀下狱?
姬万里笑了笑:“当然拦了,还被太宗记挂了很久。”
“太宗觉得他女儿金贵,从不觉得可能是那娇娘子忍不住寂寞,伸出脚来勾引朱雀。”
“你知道的,朱雀根本只是把人类当作——”巨子斟酌片刻,没有接这句话。
“我记得当时事发后,国师连续奔走好几个月,却还是没拦住。”
我猜,后面这是有了些离心的迹象,白芙蓉思忖,低声说:“我记得,当年芥子江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
“——朱雀神君,陵光他是火神将,率领唐王朝最精锐的军队,是吗?”
“当年虎牢关之战朱雀的风姿,我一直没忘过。”
姬万里看着白芙蓉,没说话。
白芙蓉点头,自觉地手指点住嘴唇,“你只说一遍,我记得。”
姬万里挑眉:“我没什么感想,我只觉得我家主公,国师挺可怜。”
“为王朝转世,推动一切,出世入世,结果好兄弟都救不了。”
白芙蓉将最后几笔画好,图纸塞给姬万里:“所以说帝王道难修啊。”
“总归,太宗最后还是将抬棺人的第一位置给了玄武。”
姬万里似乎嗤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是呢,国师稀罕死了。”
她刚想再多叮嘱白芙蓉些话,至少这几十年间一些秘辛她一定要知道,结果刚张开嘴,矮她半头的小掌柜忽然抱住了她。
姬万里差点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拔剑暴起。
“这是怎么了?”巨子问道。
白芙蓉的拥抱一触即松,声音和平常无异:“渡劫顺利。”
姬万里一怔,随即笑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白芙蓉盯着巨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又不是四方神兽,需要守着王朝,自然是到了时候就飞升了。”
“以后,真的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姬万里知道白芙蓉绝对不能飞升,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心中酸涩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小矮挫白掌柜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愁什么?”
“到了上界,说不准又是一番新天地。”
“能力通天了,得了机缘也许还能回到修真界狠狠炫耀一把呢。”
“到时候,记得给我大腿抱抱啊。”
姬万里:“……”
姬万里笑起来,“什么沙雕大腿。”然而眼神一错,发现城墙底下立着一个人影。
白芙蓉扭头:“阴国师。”
姬万里吸口气,收拾心中悲情,笑容灿烂道:“肯定不是找我的,我刚才才见过主公。”
白芙蓉点点头,甩绳子挂城墙,身姿矫健如雏鹰,从高墙上落了下去。
姬万里墩身注视着她离开,末了站起来才发觉腰间有一个乾坤袋,上面化着一套圆圈图,串着几个圆球,古怪得很。
姬万里:“……”
姬万里打开乾坤袋,发觉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图纸还有几个后世的守护阵法,三坛酒压在最上头,两坛醉长安原浆,一坛火木兰原浆,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是白掌柜的狗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