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
与此同时,聂饮冰也进了房间,大兵早就在旅馆内自己的房间等候多时,门房说聂饮冰回来了,他便连忙来敲门。
聂饮冰正在解领带,听到“咚咚”的敲门声,他心头莫名地一颤,脸转了过去,手还拿着领带的两端。
敲门声又响了,聂饮冰听到大兵小心翼翼的声音——“长官”?
绷紧的领带瞬间卸了力道,聂饮冰过去开门,大兵在门外赔着笑脸,“长官,您吃过了吗?”
“什么事?”
大兵无措地挠挠头,迟疑道:“明天您还去赌……不,马场吗?”
聂饮冰思索片刻,回答道:“去。”
大兵“哦”了一声,便听聂饮冰道:“你不用跟着。”
“啊?没事长官,我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张参谋特意嘱咐我要好好招待您……”
“别跟着,”聂饮冰冷了语气,“这是命令。”
那大兵被他眼神一扫,下意识地并拢了后跟,“是,长官!”
大兵退身出去关上门,仍然是挠了下头,觉得这长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性情古怪,同时又想到那位同长官一块上车的男人,因为离得远,他也没太看清脸,只隐约觉得是个很英俊的男人,那是一种无需细看都明了的气质,人俊不俊,一眼就能看明白。
能令他们的的长官亲自开车门的,想必也是位大人物,大兵心想江州什么时候又来了位达官贵人吗?他怎么不知道。
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大兵也累了一天,陪这怪脾气的长官不是件美差,反正聂饮冰不让他跟,那他就不跟了,休息去吧!
大兵是很能给自己找乐子的,聂饮冰就有些茫然了。
其实说起朋友,聂饮冰就张常远一个勉强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两人能成为朋友,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这不能算作很好的友情基石,凑在一块儿,还是两个不愉快。
聂饮冰换了一身华服,华服依旧是大兵之前预备的,他坐在床边,忽然想:“赵渐芳是不是没有衣服换?”
推门出来,聂饮冰在门口踌躇片刻,便去宋玉章的房间那里敲门。
“咚咚”两声,里头没有应答。
人或许是已经离开了。
到底只是一面之缘的关系。
聂饮冰皱了皱眉,想起宋玉章的笑容,昨天傍晚夕阳灌注下的寂寞弥漫而上,聂饮冰忽然觉得身上的华服很拖累多余,又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聂饮冰转身下楼,不打算同任何人打招呼。
他这个人一向来去如风,就算是家里人,有时也难以知晓控制他的行踪。
聂饮冰冷着脸走出旅店,脚步刚迈到楼梯上的一阶便停住了。
旅店门口的绿树旁,高大身影正斜斜地靠在树边,果然是穿着昨天那一身的旧衣,低着头似乎在同人说话。
“赵渐芳?”
宋玉章回头,面上带笑,“聂兄,你醒啦。”
心情一下就变得舒畅了,毫无缘由,好像单单只是看到了这张笑脸,胸膛里就觉得很舒服,春满山河的一种新鲜,聂饮冰道:“还穿着脏衣服。”
宋玉章心想这人说话真是句句难听,面上微笑不移,“脏吗?”他抬了抬手,亮出了自己长条舒展的胳膊,“我觉得还算干净哪。”
聂饮冰道:“我带你去巡捕房。”
“去巡捕房?”
“抓贼。”
宋玉章笑着摆了摆手,“算了吧,不费那个功夫了,钱财身外物,人没事就行。”
聂饮冰也不说话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玉章,宋玉章扭头似乎是要找人,也很快地扭过脸,显然是没找着人,面上神情倒也不遗憾,他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着聂饮冰道:“聂兄,多谢你昨天出手搭救,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法报答你的恩情,不如咱们一块儿去趟马场,昨天那三号是我走眼了,你借我百来块钱,我今天一定能把钱赢回来。”
聂饮冰在道德准则上的要求一向很高。
身为一名军人,职业军人,不能上战场已经是很遗憾,平素里,他便格外严格地要求自己。
不仅对自己有要求,他对自己身边的人也有要求。
那些都算是他临时的“兵”,兵就该有兵的样子,吃喝嫖赌的,那不叫兵,那就叫流氓土匪。
赵渐芳的赌徒言论在原则上已经触碰到了聂饮冰不喜的部分,然而聂饮冰扪心自问,发觉自己的确是不讨厌赵渐芳。
大概是因为赵渐芳不怕他,并且笑得很快乐的缘故。
聂饮冰道:“我带你去做身衣裳,”他自作主张地下了决断,昂着头边下台阶边道:“不用你还钱。”
宋玉章听罢,心中有些啼笑皆非。
对方呼来喝去的,全然是将他当作凑上来的跟班了。
这可不好,他宋玉章可不是靠逢迎拍马混口饭吃的人。
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上,宋玉章微笑着,在清晨微凉的风中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从这傲慢的公子哥口袋里掏出钱来花了。
他心中并不觉得愧疚,他这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