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谌谨慎地审视着自身。
那不是梦。在度过了这漫长的时间后,他必须承认这点。
他的手指微屈,抵在了额头。
在他的神识里确实出现了一小块驳杂的存在。
柔软,脆弱。
他尝试拖拽了一下,那片纯白轻巧地躲过了袭击,安静蛰伏在深处。
六十年前,天乐三十八年,牡华天宗,颜家人……
公孙谌从静室出来的时候,荀尚平和公孙离一起找上了他。
公孙离:“牡华天宗的态度强硬,如果那几位长老还想促成这段联姻的话,非你莫属。”事实上,牡华天宗就是冲着公孙谌来的。
蓝叶舟就一个女儿,如宝如珠护着,若非公孙谌这样的天才,他如何肯交付出去?
荀尚平含笑道:“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公孙谌冰凉的视线擦过这两人,“没有别的话了?”
僵持了片刻,公孙离最先败退,摊手道:“长老要你去牡华天宗一趟。”
公孙世家是一个修仙世家,顶端的权力皆由几位长老掌控,那是世世代代扎根的权势,眼下让公孙离传达的含义,公孙谌也心知肚明。
上头愿意顺从他的意思,可如何拒绝牡华天宗,便成了公孙谌的职责。
“你呢?”公孙谌看了眼荀尚平。
荀尚平:“看戏。”
一只白鹤扎穿了荀尚平的衣襟,在他快速退离后,它乖巧顺从地收敛了翅膀,贴服纤长的脖颈靠在男人的手背上磨蹭,几根洁白的羽毛在风中跌落的时候,擦过了公孙谌漆黑的衣裳下摆。
“你养的这群小宠可真是不听话。”荀尚平抱怨地说道,“你不想去可得快些寻个由头,下月就是蓝岚的生辰宴了。”
出乎意料的是,“不。”
男人剔透冰冷的瞳孔动了动,矜傲地说道:“我会去。”他抬手摸了摸乖顺的白鹤,丝滑的触感让公孙谌冷硬的眉峰微柔。
不知山处。
颜如玉。
他会找到他想要的。
…
颜如玉做了梦。
他在梦里看到了公孙谌。更年轻的那个。
颜如玉有些渴望地凝视着那道身影。
那是他曾经喜欢过的角色,是他最初喜欢的设定,是最亮眼澄澈的阶段……那个漆黑的男人在无数仙鹤的簇拥下,宛如天神降临。他握萧,吹出了悠远绵长的曲调,在不疾不徐的篇章中,穿透万里,他捕捉到了颜如玉的视线。
那是一双漆黑幽深的瞳孔。
颜如玉猛地惊醒。
坐在内府精美的床榻上,他紧张地抓住了心口的位置。
他什么时候这么痴汉了?梦里乱葬岗看大佬还不够,还去梦人家年轻的时候?那黑与白的对比还真是鲜明。
然后他的脸色古怪起来。
他睡觉做梦,去了乱葬岗,在乱葬岗睡着,再继续做梦,梦到了几十年后的年轻公孙谌,然后再惊醒,回到了现实……这简直是无限套娃。
颜如玉哀叹了一声,爬起来穿衣服。
今日颜辉要见他。
经过这两日泡在乱葬岗和大佬的试探,颜如玉已经从大佬的口中得知牡华天宗确实是有过献祭,据传是为了整片大陆。
但大佬的记忆并不完全,设想他现在的情况,那也理所当然。
颜如玉沉吟,在龙丘灵和颜辉的眼中,他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利用之下的产物。
这也能解释许多的事情,为何龙丘灵厌恶他,为何只有他的名字是双字,为何只有他没有灵根,为何颜辉对他有着诡异的上心,为何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再加上他想起来的描写。
在《风起云涌》这部的设定中,在故事开始的前几十年,牡华天宗为了大陆设下了一次献祭,而在那次献祭中死去的人,或许是他,颜如玉。
而从颜辉的态度来看,这献祭的人或许并非随机,而是从一开始就被选中了。
颜如玉若有所思地佩戴上腰饰。
还有大佬所说的白石,如果连公孙谌都找不到的话,他又是怎么从藏书阁给扒拉出来的?他握了握拳头,还是这样孱弱的力量,这具身体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
“父亲。”
颜如玉恭敬地说道。
主峰碧落,是外人难以涉足的、颜辉的领域。
颜如玉和颜竹暂居此处确实算得上安全。
“你看起来很好。”颜辉宽厚地说道,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而是如同普通父亲一般温和。
颜如玉:“碧落很安全。”
颜辉显然赞同这个观点,他含笑说道:“没有人敢在此处撒野。”
黏糊糊的、潮湿的视线擦过身体的轮廓。
颜如玉藏在袖里的手指紧握成拳,他抬头轻笑道:“父亲今日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颜辉并没有收回打量的视线,只是更光明正大,更祥和平静,他笑着,冲着颜如玉伸出手来,“你和尘客行相处如何?”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提问,颜如玉眨了眨眼,任由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轻佻,但有能力。”也很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