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白幡,这些人家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天天哭丧之声远扬,秋天的气候本就萧条、肃杀,几多丧事挤在一起,整个京城上空都弥漫着伤心的气息。
当然蛮人伤亡更重,蛮王和其七八个成年儿子悉数在战场上被杀,只留下两三个未成年的儿子,原本蛮人还想着死磕到底,但他们的军师不见了,没有人出谋划策,还活着的蛮人大将不想整个草原都被屠灭,便递了求和书,这后面怎么谈判还有得扯皮。
但肃王和楚王,及本是去镀金的一众勋贵公子哥还活着的都先跟着支援大军回京,二十万的支援大军,伤亡惨重,只剩下几万人了。
肃王和楚王身边的二十个护卫也死伤大半,不过他们在军中打仗这么久,与军中将士同吃同住,收纳了一部分人,把二十个护卫填满了,当然这得等回京之后,那原属于军队军籍的兵士调出来,调到他们身边效力。
同行的还是大将军李延安,他已经年过六十岁,这次受了点伤,差点就缓不过气来,边关驻守之事交给了他的大儿子,草原那边近十年应该无战事了,他以后就可以安心在京城养老了。
景元帝派了太子、晋王、燕王和怀王四人领着文武大臣在北城门口迎接大将军李延安、肃王、楚王一行人等。
当天晚上,景元帝在重华宫为一众将士接风洗尘,参与宴席的人员有军中六品以上军衔的将领,他们跟随着李延安大将军一同进宫,其他文武大臣都是朝廷二品以上官员,当然诸位皇子一个不少。
姬七紫做完功课,便偷偷溜出东宫,现在时辰是戌时正左右,天上明月高悬,月光偷偷从树杈洒下来,初冬的夜风冷冽的拂面而过,却丝毫不减她的热情。
“嘘嘘嘘—”她对着五宠做噤声的手势,五宠瞬间放轻步伐,就像做贼似的,六个身影溜到重华宫周围,四周的禁卫看到了,但都没有作声。
反正在这个皇宫,无双郡主哪里都能去,皇帝对无双郡主简直是宠溺得无人比得上。
姬七紫朝禁卫叔叔们咧嘴笑,然后嘟囔道:“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此刻,她就是皇帝的新衣里面的皇帝那样,自欺欺人。
禁卫果然目不斜视,她就溜到重华宫上首最左边的侧门,这里离着皇帝的位置最近。
重华宫内灯火通明,每一个矮几后面都坐了两三个人,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口大口喝酒。
姬七紫的目光落在了和皇爷爷面对面说话的老人身上,她皇爷爷第一次从上首龙椅的位置下来了,就和那老人面对面席地而坐,案上摆着酒壶酒杯等等。
老人头发一半白一半黑,但双目特别有神,他是她来这里之后见过的最特别的老人。
这就是戎马一生的大将军李延安么?
“陛下,老臣此生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了。很惭愧,这次蛮人那边的军师是我们大周这边的人,老臣不知道他为何会叛变大周,但他一直带着面具,不曾用真面目示人,老臣没有抓住他。”
李延安说的非常真心实意,他一辈子与蛮人打交道,对蛮人的伎俩不说一清二楚,但八-九分却不会少,而对汉人的兵法如此了如指掌的人,除了中原之人之外,还会有谁?
景元帝叹笑道:“爱卿为大周付出了血汗,谈何惭愧?应该朕感激不尽才是。”
顿了一下,他表情严肃了几分,说道:“至于那个蛮人军师,爱卿不必介怀,朕总会抓到他的。”
李延安正要说什么,突然目光发现前方的视线里好像多出了什么来,他定睛望过去,顿时眼睛一亮。
姬七紫倏地一下把脑袋缩回去了,心中暗道,她被发现了么?
景元帝回头一看,没有看到孙女,但在门口有红色的衣摆飘来飘去,他挑了挑眉,侧头说道:“是朕那调皮孙女,也只有她敢闯到这里来。”
李延安捋着胡须微笑,心中暗道,果然传闻中陛下对无双郡主宠爱有加,几乎都超出了过往对任何一个皇子皇女的宠爱了。
“早就听说了无双郡主的美名,今日陛下就让老臣见一见呢?”
李大将军亦在心底惋惜,这要是儿郎多好,上阵杀敌,足以保卫大周边关五十年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