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妹妹说自己是笨蛋,谷崎润一郎干笑了声,乖乖没有反驳。
等联系完医院后,他又问:“但是,既然是杀人魔的话,不是还要报警吗?”
谷崎直美回过头来,斜视了眼自己的哥哥。
“笨——蛋——”
“太宰先生又没说不能报警,但是肯定是救人更重要一点吧。”所以才会先叮嘱打医院的电话,就算只能快几秒,那也是快了一点啊。
正如谷崎直美所说的那般,在这种情况之下,快是最重要的。
那些放置在路旁的车辆虽然车门紧闭着,但是对于太宰来说,要解开它们依旧是轻而易举。而在听着电话那端跑动声,喘气声,尖叫声各种混杂起来的声音时,在没有得到车辆主人的允许下便私自开走这种非道德的行为根本不会在太宰心中留下丝毫涟漪。
开锁,启动,于车流中穿梭。
那些司机们心有余悸地看着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车辆,怀疑车上的人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在这种拥挤的交通中开出几近是飙车的速度。
但实际上,若是他们坐在这辆车上的话,就会发现驾驶座上的人神情出奇的冷静。
街旁商铺的灯光落到车内,又很快被甩去,光影在太宰脸上一掠而过,让他的轮廓也变得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唯有那双鸢色的眼睛在这种光影交错中变得愈发的暗沉。
就像是原本倒映着一轮明月的暗色的湖,虽然明月只是虚无的倒影,但终究还是给湖面带来了些微的亮光,显得不那么的冰凉。然而当此时连这朦胧缥缈的月影也消失时,便会立刻让旁观者意识到,它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深不见底,轻而易举便能够吞噬掉所有的存在。
因为过快的车速,从侦探社到达夏目伊织的家所花费的时间大大的缩短。
但在太宰看来,却还是不够快。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性,在家中遇到蓄谋已久,撬门而入的男人时,再加上体力的悬殊,很容易在短时间内便发生惨案。
车辆因为急刹车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太宰的身影在眨眼间便从车内到了车外,也就是在他撬开门锁的时候,他听到一直被他放在耳旁的手机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倒地声。
那瞬间,他的大脑已经分析出来了里面可能的场景。
不是最坏的情况,但……
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情况。
太宰垂下的眼睫颤动了下。
咔哒。
门被从外面撬开,穿着沙色风衣的身影一闪而过,然后又合上了门。
门内入目所见一片混乱,明显是经过了打斗和挣扎,那些原本被整齐摆放在茶几上的纸张洒落了一地。太宰的脚步在这些纸张的缝隙之中落下,从玄关一路走到客厅,而那些纸张也从雪白逐渐沾染上了斑驳的血渍,直到最后完全是浸泡在了粘稠的血泊里,变得皱巴巴的。
在靠近卧室的门口,男人的身体躺在地上,身下是蔓延开来的鲜血,夏目伊织瘫坐在这血泊之中,背对着太宰。
明明太宰的脚步放得极轻,但她却似乎依旧听到了,身体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她看到了太宰,可是瞳孔的焦距却是涣散的,明显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对当前的任何情况产生反应,只有刀柄在她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只是木然地,机械地随着太宰的一举一动转动着脑袋,看着他拿出家庭药箱处理着地上的男人,看着他将纱布药水丢回到药箱里,看着他靠近自己。
沙色风衣的衣摆落到了地面上,也被鲜血浸透,逐渐晕染出暗沉的颜色。
但衣服的主人对此并不在意。
他只是伸出手,将夏目伊织揽进了怀中,抬手轻抚上她的后脑勺,甚至无所谓她脸上的血迹因为姿势的靠近,沾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做的很好,夏目小姐。”
他的声音低柔而轻缓,却语气肯定,而他怀中僵硬的身体逐渐放软,轻微颤动着,太宰能感觉到一只手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就像是溺水的人竭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真的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吹就散。
而太宰的回应,是收紧了抱她的力度,语气平和而坚定。
“是的,夏目小姐。”
“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你没有做错什么。”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宰清楚地感觉到,依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如同寻求依靠般紧挨着他的脖颈。
温热的液体从衣领的缝隙间落入到他的脖颈处。
也像是落入到了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