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大夫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轻声道:“听说谢太医和贵府有些渊源。谢太医医术卓绝,楚太太若是能请谢太医来帮忙看看,兴许还有转机还未可知。”
大夫站起身背了药箱,道:“楚老爷今日的情况和昨日没太大区别,楚太太将他照顾得很好。老朽先告辞了。”
“大夫您慢走。”颜氏起身,唤了丫鬟相送。
隔壁屋中的楚彧和筱雨等大夫走后,站到了颜氏的面前。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你们父亲是愿意吃猛药的。”颜氏低低叹息一声:“大夫所说的谢明琛谢太医,原是你们的旧识,但你们也知道,这些年怕和你们的老朋友们走得太近,惹皇上猜忌,我们来往很少。若是现在冒昧地去请谢太医……怕是不大妥当。”
筱雨抿了抿唇,楚彧轻声道:“父亲的情况,皇上想必也是知道的。多年都少有往来,这时候请谢太医,想必皇上也能猜到是父亲不大好……母亲倒也不用这般忌惮颇多。”
颜氏看了看楚彧,又看了看筱雨。
“那……我便写了帖子,请谢太医来别院为你们父亲诊治。”
楚彧颔首。
帖子很快写了过去,谢明琛第二日便登门造访。
他还带了两个徒弟。
楚彧和筱雨没有出面,颜氏接待了他,礼数周到不失热情。
“谢太医,麻烦你跑一趟了。”颜氏亲手奉上茶,叹息道。
谢明琛忙起身避让,道:“太太是长辈,这般可是折煞我了……”
谢明琛问道:“不知世伯的情况如何?”
颜氏便将楚晋之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他。
“他睡的时间在逐渐增加,我就怕他某一日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颜氏叹息道:“十年前慕容神医曾经给过方子,按照他的方子吃,好歹也已经撑到了现在。最近一两年,似乎那方子也拖不住他了。”
谢明琛躬身道:“可否让我看看那方子?”
颜氏颔首,让人取了搁在箱子中的方子来。
“这的确是一单好方。慕容神医用药准确,剂量精准,我自愧弗如……”
谢明琛摇了摇头,将方子轻轻搁下,看向颜氏,道:“依着太太您方才所说,世伯的病想来是积重难返,只能好生将养着了。医者不轻言生死,恕我说一句冒犯的话……世伯能多活这些年,也的确已经不容易。若有一日撒手人寰……还请太太不要太过伤心。”
颜氏闭了闭眼:“我知道,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但是……我希望他能再撑一撑。”
颜氏对谢明琛道:“世侄也知道,西岭的使臣团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彧儿他们夫妻俩也在。老爷他一直坚持着,想要撑到见彧儿他们的那一天……好歹,也要让彧儿能见他父亲最后一面,让你世伯没有遗憾地走……”
颜氏这话中虽然有谎言,但说得却是声泪俱下。
想到楚晋之会有撒手而去的那一日,颜氏便忍不住心痛难当。
谢明琛赶紧扶住她。
“太太莫要如此……”谢明琛轻叹道:“我只能应了太太,尽我最大所能,帮世伯拖到那一日。”
颜氏连声道谢。
“太太还是让我先去给世伯探探脉吧。”谢明琛叹道:“小侄总要先看看世伯的情况糟糕到什么样的程度。”
颜氏引了谢明琛去给楚晋之探脉,一墙之隔的屋内,楚彧从窗边走了回来,缓缓坐下。
“你说……谢明琛能不能帮父亲多撑一段时间?”楚彧对谢明琛的医术并不是太过信任。
筱雨道:“人都有进步,谢大哥当年的医术就已经很好,经过这些年的沉淀,恐怕是更精进了。既然医馆的大夫都能推荐谢大哥,想必谢大哥的医术也是有名的。”
楚彧皱了皱眉头:“可惜慕容前辈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就是初霁……也要好一阵才能到。”
“暂且看谢大哥怎么说。”
筱雨竖起了耳朵。
隔壁屋中的动静很轻,楚晋之的卧房里,下人连交谈都要格外小心翼翼。
良久后才传来谢明琛的声音。
“小侄不才,倾我所能,或许也只能再替世伯延寿四月。”谢明琛轻声道:“世伯到时候,恐也已是油尽灯枯,一剂猛药下去,撑不了一个月。最多能撑七日。”
颜氏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