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筱雨一旁的甄姬和窦盐黯然神伤。王家侄女儿的事情牵动了她们最敏感的神经。
更何况,私窑的待遇和杂乱程度,是她们在神女阁中生活连想都想象不到的。
被筱雨这扔碗的举动吓着了的还有包匀清。他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了筱雨一眼,刚要开口问,却见筱雨从堂厅里走了出来。
饶是包匀清这会儿也是因为自己的衣裳而怒气冲天,他却也能感觉得到,筱雨似乎已经到达了愤怒的顶点。
虽然筱雨走路还是很沉稳,脸上没笑只是端着严肃的表情,但从她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不难想象她此时愤怒难平的心境。
包匀清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
筱雨已经走到了对眼儿妇人跟前,挽了挽袖子,在众人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干脆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对眼儿妇人额上流着血,这下被筱雨甩了巴掌,左边的脸整个都红肿了起来。
筱雨缓缓蹲着身子,跟上前来的荀嬷嬷也不敢惹她,但怕对眼儿妇人对筱雨不利,忙和鸣翠一人一边拉了对眼儿妇人。小虎子被家丁给拎到了他爹那边儿去。
筱雨在对眼儿妇人面前缓缓蹲下身,面上表情丝毫没变,却是让对眼儿妇人吓得不断往后缩。
筱雨慢慢伸手拉过对眼儿妇人的衣领,语气很平静地问:“你卖了你几个闺女?”
“我,我……”对眼儿妇人结巴地“我”了半晌,到底不敢回筱雨的话,反而是像拖人下水一样,手指了王叔说:“都是、都是堂兄他们不接济我们,我们才,才卖女儿……”
王叔只摇着头抹泪,王婶气不过回她道:“你说话摸摸良心!早前你们就说家里日子过得不好让我们接济,那会儿我们家没钱不还是接济你们了?后来你们越要越多,我们自己日子不过了就养你们不成?你们卖闺女也是你们自作主张,根本就没在之前跟我当家的通过气!”
“谁让你们家留那么大家业去贴补外人!俺们王家就只有虎子一根独苗苗,不紧着虎子,你倒是给外人送钱!”对眼儿妇人又是骂道。
王婶气得一个倒仰:“什么是贴补外人?我拿我们家挣的家底儿给我家几个姑娘,碍你们家啥事儿?是,我没本事给我当家的生个儿子,你别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有多拽!”
王叔伸手拉了拉王婶,说:“不跟她说,不跟她说……”
筱雨之前就觉得奇怪,王叔王婶瞧着四十来岁年纪,怎么家中除了他们两个老人,没见着他们儿孙。原来他们只生了女儿,女儿也都出嫁了。而为什么虎子爹娘瞧着年纪也不轻,竟然只有虎子这么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原来人家之前也有女儿,只是,女儿都被卖了。
对眼儿妇人还要再骂,筱雨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扇到了她右脸上。在对眼儿妇人错愕的表情下轻轻地问道:“说要卖闺女,谁先提出来的?”
对眼儿妇人嘴巴哆嗦着,筱雨捏着她下巴狠狠拍了她的脸几下,声音也越来越大:“我让你说,卖闺女是谁先提出来的,让你说话,眼没长好连嘴也是废了不成?!”
对眼儿妇人半晌方才求饶道:“我、我说,我说!是,是娘说的,娘说的……”
筱雨像扔一块垃圾一样将对眼儿妇人给推开,接过鸣翠递上来的手绢擦了擦手,“啪”地一声掷在了对眼儿妇人的脸上。
她的视线转移到了虎子奶奶身上。
有自己儿媳妇的前车之鉴,虎子奶奶吓得不轻,见筱雨朝她望过来,赶紧往后退。可惜后边儿有包家家丁拦着,她退无可退。
虎子奶奶见逃不过,大哭着骂虎子娘说:“你个挨千刀的破落户!当初要不是瞅你嫁不了人,俺们好心让你嫁过来,你这会儿早就不知道死哪旮旯里去了,你这娘比的竟然说是俺提卖孙女的!你个杀千刀的……”
老太婆就一个劲儿哭,筱雨听得心烦,道:“鸣翠,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鸣翠依言办事,很快就只能听见老太婆哼哼吃吃的声音。
筱雨站在她面前,抱着手臂道:“不想受罪就老实点儿,我问什么,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听明白了没?”
老太婆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筱雨问道:“说要卖孙女,是你先说的?”
老太婆僵硬了一下,然后使劲儿摇头。
筱雨笑了笑,又问道:“你觉得你们家生了王家独一根苗苗,别人就有义务要养着王虎子?”
老太婆挺了挺胸,似乎是对王家有虎子这跟独苗十分自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那……如果家里再是揭不开锅了,卖不卖虎子?”筱雨又问。
老太婆迟疑地摇了摇头。
“卖不卖虎子爷爷?”
摇头。
“虎子爹呢?”
老太婆还是摇头。
“卖不卖儿媳妇儿?”
老太婆点了点头。
“你个老虔婆……”对眼儿妇人听到这句话,立马张牙舞爪地要上来撕了老太婆,被荀嬷嬷让人给摁住了。
筱雨点点头,十分满意地道:“很好。那先就把你给卖了吧。”
老太婆顿时惊讶地剧烈挣扎起来,筱雨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