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外,脚步坚定,心里却极不安稳。
容落云被刺激成那般,何时才能恢复?一日不恢复,便伤着、病着,不吃不喝?
方才刁玉良说,守夜未眠?
步至帐口,霍临风掉头折返,将打呼噜的小儿一把拎起。他弄醒对方,问:“四宫主,无名居每晚都有人守夜?”
刁玉良点点头,主要是三位宫主轮值,以防容落云出事。
霍临风沉吟:“今夜你把风,让我去照顾他。”登山上树,遥遥地偷窥有何意义,即使他能慰藉一二,容落云的情形却无法再耗下去了。
刁玉良问:“为何偷偷摸摸的?”
霍临风道:“眼下他不喜人靠近……故而悄悄的。”
刁玉良又问:“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成,你去顶用吗?”
若是从前,霍临风胸有成竹,然而此刻他只能尽力一试。商量罢,待对方答应,他离开营帐去了校场。
刁玉良翻身蒙住被子,恰似蒙在鼓中,把他二哥刺激成那般的人,今夜要被他放进无名居。他岂知自己引狼入室,竟觉安心,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晌午,他是活活被饭菜香醒的。
桌旁,杜铮来送饭,刚刚把碗筷摆好。等霍临风回来,刁玉良跟着蹭口吃食,饱肚后一抹嘴,利落地回不凡宫去。
临走丢下一句,夜里见。
杜铮乃一届事儿精,赶紧问:“少爷,夜里要做啥?”
霍临风未答,吩咐道:“黄昏时你再来一趟,带一碟素茶糕,一碟莲子糕,一碟杏仁酥。”他记得容落云爱吃这几样,“还有牛乳,炖一盅温着,都带来。”
杜铮忙不迭答应,转瞬明白:“少爷,夜里要见二宫主?”
霍临风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朝外望,以往怨天短,做事的时辰总不够用,今朝才过半,他已经期盼着天黑。
“少爷。”杜铮嘱咐,“小心些,别又被刺一剑。”
霍临风低头喝汤:“不会,他改用掌了。”
与此同时,刁玉良抵达不凡宫,顾不得回河心小楼,径直去了无名居。院中悄悄,他蹑手蹑脚地进屋,踱至卧房门外。
房中更是清寂,安神的香一直燃着,床上三四层锦被,容落云蜷成一团藏在其中。陆准坐在脚榻上,打着盹儿,手里攥着拧湿的帕子。
刁玉良纵纵鼻尖,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果然地上有一碗打翻的汁水。如昨夜那般,他撩着衣角兜走瓷片,擦干净,再折返床边抽走陆准的帕子,给容落云拭汗。
“二哥?”他轻轻唤一声。
容落云了无反应,陆准却醒了。刁玉良借题发挥,悄声骂道:“劫道时打鸡血似的,照顾人便如同死猪,亏得二哥待你那么好。”
陆准气绝:“我从后半夜守到现在,犯困也不行啊!”
恰如私愿,刁玉良提议:“那今夜我来独守一宿,天黑前你要仔细照顾。”
陆准满口答应,未察觉出任何猫腻。
整个午后容落云始终睡着,期间曾眯开眼睛,惶惶片刻又闭上。他浑身是汗,却烧得厉害,冷得厉害,甚至无法分辨陪伴的是何人。
待黄昏一至,刁玉良准时来交接。
他在院子里熬药,只点檐下的一盏小灯。
残阳殆尽,药熬好,他将那一盏小灯也吹灭。
眨眼的工夫,檐下立着一道高大身影,霍临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刁玉良递上汤药,等对方进屋后,独自坐在檐下把风。
霍临风进入卧房,燃一只矮烛,就着昏暗的光停在床边。
层叠锦被会捂出疹子,他一层层地掀开,掀到最后一层时手臂微颤。只见容落云瑟缩着,五六日不吃不喝,已经瘦得皮包骨头,那双赤足更叫人揪心,脓血洇透了纱布。
他在床尾坐下,将容落云的双脚搁置腿上,先为其清理伤口。擦拭药酒时一定很疼,容落云虽然未醒,脚趾却忍不住蜷缩。
包扎好,霍临风打来热水,为容落云擦洗满身汗湿。他弯腰笼罩住对方,握着布巾轻触对方的额头,一点点蔓延至脖颈。
倏地,容落云弹动一下,双眼缓缓睁开。
霍临风一瞬间紧张,等四目相对便抛却所有,他温声询问:“是不是嗓子疼,弄醒你了?”
容落云迟疑地点一点头,迷茫地望着他,分不清是梦是醒。
霍临风慢慢剥除容落云的衣裳,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哄道:“有刚蒸的点心,但是喝完药才能吃,知道吗?”
容落云仍旧点头,这次迟疑减半,乖顺了许多。
擦完,霍临风喂对方喝药,然后把糕点用牛乳泡软了,一勺一勺地喂进去。及至夜半,包扎了伤口,擦洗了身子,服下了汤药。
他摸摸容落云的额头,烧还未退,问:“冷不冷?”
容落云仿佛只会点头,点完却不扯被子,也不拽衣裳,颤抖着揪住他的衣袖。他俯下身去,揽背托颈把人抱住,拥着,暖着,试图哄对方入睡。
许久过去,容落云竟沙哑地问:“画裱好了吗?”
霍临风一怔:“嗯,就挂在我们的房里。”
容落云脑中混沌一片,但明白此刻是梦,他这些天一直梦见对方,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