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后,姜妤笙没有主动提过这段,她便也不敢再提。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她也从不敢向姜妤笙明确求证过:“小妤,你当年和薄苏,到底有没有过什么?”。十八岁那一年她不敢,二十八岁的今天,她依旧不敢。她怕僭越,怕冒犯,更怕又一次揭开姜妤笙的伤疤。
她脸上轻快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她……她怎么会回这里?”
她以为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她薄苏高贵光辉的人生履历中恨不得完全抹杀干净的存在呢。
姜妤笙摇头:“我不知道。”她猜测:“可能是工作吧,她身边还有其他人。”
庄传羽斟酌着,问:“那她看到你了吗?有和你说什么吗?”
姜妤笙说:“没有,我只是和她打了个照面,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庄传羽说不清自己是替姜妤笙松了一口气,还是噎了一口更大的气。
有些人,既然已经像死人一样装死那么多年了,就不能一直像死了一样吗?
她心有恨恨,打量着姜妤笙的表情,小心试探:“那……你……没事吧?”
姜妤笙有些被她的谨慎逗笑,舒眉展眼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呀?”她淡笑一声,解释:“我只是不想太快回去见到她,她现在在我店里吃饭。”
“噢,那就好那就好。”庄传羽放下心来,叮嘱:“那反正你别理她了,也别放在心上,就当今天没碰上过。”
不论如何,以薄苏现在公众人物的身份,姜妤笙和她之间都更不可能有什么了。她不希望姜妤笙再受到任何伤害。
姜妤笙从善如流:“好。”
两人在后花园里煮茶学箭,一直磨到外边灯火都寥落了,才鸣金收兵,各回各自该待的地方。
舟稻私房餐厅里,薄苏他们一行人果然已经离开了,食客们也只剩下两桌吃得七零八落的。姜妤笙与在收银台后休息的合伙人兼主厨池棋打了个招呼后,往后厨去探看小徒弟郑耘的情况。
后厨里,大家都已经在做今天的收尾收拾工作了。
一看见姜妤笙回来,服务员钟欣立刻两眼发亮地打报告:“老板你知道吗?!我们刚刚招待了谁?!”
姜妤笙心里有数,但不想扫她的兴,还是配合地问:“谁呀?”
钟欣双手攥成拳头,在身前舞动:“薄苏啊,薄老师!还有前年超火的美食纪录片《食在四野》的导演,秋源。”
“我本来也只是个路人粉,但是刚刚近距离接触,薄老师本人好漂亮好有气质啊,比电视上看到的居然还要好看,我感觉她都没有化妆,可皮肤状态看上去还是好好啊,吹弹可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文化!”
她音量明显已经是刻意克制过的了,但依旧难掩语气里的激动。
姜妤笙莞尔,惊讶得恰如其分:“是吗?会不会是认错了?”
钟欣斩钉截铁:“不可能的!薄老师那张脸,那把嗓音,全国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那么有辨识度。”
姜妤笙想也是,否则自己怎么会在她一抬眸,未张口的时候,就认出了呢。
她微微收敛心神,状若自然地调侃:“那你去要签名和合照了吗?”
钟欣连忙否认:“当然没有啦,我是有原则的人,我怎么能影响客人吃饭呢?我走过上菜,都是目不斜视的。”
姜妤笙笑眼弯弯,夸她:“真棒,谢谢你坚守住了原则。明天中午的饭,让小耘给你加鸡腿吧。”
被点到名、正在抹灶台的郑耘叹一口气,开玩笑说:“可以,我正好给她放点哑药,吵死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叽叽喳喳地犯花痴。”
钟欣不满,小声地和她斗起了嘴。
姜妤笙帮她们把挪开的厨具归位,笑着没参与她俩的战争。
钟欣把洗好的餐具都放进消毒柜,猜测:“感觉他们好像想在这里拍节目,说不定还会再来呢。”
郑耘拖地上的水,喊她:“抬脚。”问:“你怎么知道?”
“一种直觉。”
“可拉倒吧你。”郑耘拆台:“你的直觉就没准过。”
说的是大实话。钟欣不仅直觉没准过,连给大家算的塔罗牌、小六壬都没准过。姜妤笙便也没放在心上。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薄苏怕是避她唯恐不及的吧,这次是不小心撞上了,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来找她呢?
只是谁都没想到,百算百不中的人,也有料事如神的一天——
快十点钟,她们【停止营业】的标牌已经挂出去,店里二三楼的灯都已经关了一半,钟欣正在拖地,准备直起腰收工,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门外投入——
有人踏门而入。
钟欣提醒:“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她抬起头,意欲送客,却是愣住。
女人说:“我知道。”
声音泠泠如清泉石上流。
是薄苏,这次没戴口罩,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我找你们老板。”
她微仰天鹅颈,目光略过怔愣的钟欣,直直落在楼梯上正准备拾阶而下的姜妤笙身上。
乌眸沉静的、明亮的。
一如多年前。
像深邃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