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神情微微阴沉下来,他顺着楼梯向上走,看到少年后退一步,似乎是因此而感到了震惊,然而这种反应此时在他眼中便意味着心虚。
影山步想要离开他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然而今天却猝不及防地在外力作用下被摆在了他面前。
于是琴酒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一个有着自己意志的人,哪怕仍然稚嫩,哪怕曾经信誓旦旦地对自己宣誓忠诚,但时间可以摧毁一切,而琴酒是最能够明白时间威力的人。
“解释。”男人进屋仅仅脱了鞋,身上黑色的轻薄长外套都没有脱下,站在楼梯上便更显得身形颀长,将少年的退路堵得密不透风。
琴酒抬头看到少年表情从平静转为吃惊,又从吃惊变为慌乱,而他自己则十分冷淡,冷淡得几乎有些不近人情。对于一个他付出许多心血培养了数个月的少年来说,如果常人遇到眼下这样的情况,多多少少心中都会有不忿,但琴酒看起来仍然没有受到什么情绪上的影响,语气冷静,只是有些压迫性的气场。
不自觉地开始逼问对方。
少年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低声说道:“当时的对话不是这样的,这段录音经过了剪辑。贝尔摩德确实那样问我了,但我明确拒绝了她。”
“是吗。”琴酒不置可否地将手机收回口袋,双手插在兜里,银灰色的狭长双眸紧紧盯着影山步看了一会,很难从表面看出来这位见证过漫长岁月的顶尖杀手此时在思考些什么,他相信了谁的话语,是相识已久,但却劣迹斑斑的组织元老,还是被他捡来几个月,却对自己全心信赖的小孩儿?
他满脑子都在考虑贝尔摩德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难道是最近在日本行动上遇到困难需要自己施以援手了吗,又或者是某种分散自己注意力的计谋。贝尔摩德一直以来的风格都令人难以揣度,每个看起来没有居心的行为都可能潜藏着拐了三道弯的目的。
而琴酒直接排除了贝尔摩德是真心实意想要抢人的可能性,毕竟影山步的体质对外界是保密的,哪怕是贝尔摩德也不清楚内情,因此能够得知影山步体质的只有负责实验的总负责人都路久司,以及监护人琴酒,或许组织的boss想知道的时候也会得到情报,但现在影山步还不足以出现在boss的视线中。
不管贝尔摩德发给他的东西是真是假,他其实都不是很在乎,他更想知道的是贝尔摩德的意图为何。
暗中思忖着该联系这个女人私下见一面,顺便警告一下对方别再搞这种烦人的小花招,琴酒从少年这里得到了答案之后便打算离开。
而少年明显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的所思所想,只是在对视之后听到对方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去找她,那你就去吧。”
这句话直接判处了他的死刑。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见男人连楼梯都没上,直接转过身体要离开,不禁伸手探出去试图挽留对方:“不是的、不是——!”
结果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情况,不甚一脚踩空,便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琴酒正若有所思,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风声,下意识地便侧身避让开来,然后在少年跌跌撞撞地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后腰贴紧扶手,摆出可进可退的战斗姿势之后,方才在大脑的指令下伸手去抓影山步的衣服。
指间触碰到布料,抓了个空。
但这楼梯只有一层高,按少年的反射神经来说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险,于是琴酒便收了手,站在原地低头看少年狼狈地用手臂护住头部滚了下去。
然后琴酒开口道:“这段时间的训练不要放松。罗伯特那边如果觉得你的进展不错,就会安排你的代号考核。”
他没有说的是,许多组织成员从底层攀到正式成员的水准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贡献,而从正式成员升迁到代号成员又需要极其强大的实力,反复的背景调查,以及最重要的运气。
而影山步仅仅只用了几个月就跨越了第一道坎,似乎第二道考核也近在咫尺了。
影山步并不明白他得到了多少青睐,有多么幸运,可以被组织的TopKiller亲手抚养,以如此重视的规格一步一步地安排好了在组织内晋身的路线。但他进入组织的缘由又不能令人赞一声好运,至少在当下,还无法纵览时间对他这多舛的命途写下判词,遇到琴酒到底是否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对少年来说,他只能明白他似乎又被放弃了。
“……好的。”他趴在地上,声音低沉地回答。
听到少年说话的声音如常,应该没有受伤,于是琴酒便走下楼梯,步伐平稳地路过了地上的少年。
他的行为一如既往,对于琴酒而言十分正常,但在这样的情形下,便显得充满了冷漠。
少年没有起身,而是将身体蜷缩起来,然后闭上眼。
在禁闭室时,他知道自己仅凭直觉就仓促决定击杀任务目标给琴酒添了麻烦,所以受罚也是应该的……如果那样可以让琴酒原谅他的话。
但他并不知道他会在里边度过多长时间,没有人确定地告诉他:这个惩罚是短暂的,也许会消耗许多日子,但终究他还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