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 你在吗?我回来了。”
毕竟前后收了近四个亿外加三条大宗商品贸易线,一夜梦回十三年前对森先生来说都不算挑战。那个傲气十足的天才少年仿佛在他身上重新复活,带着几分心虚和忐忑敲响恋人的家门。
几乎下一秒屋门就被人拉开, 金灿灿的大爱丽丝穿着家常连衣裙, 尖叫着扑向心上人:“林太郎!”
她脸上的喜悦真实且自然, 仿佛过去的七千多个日日夜夜都是如此。女人扬起少女般羞涩的笑意,如同枝头轻盈美丽的小鸟落进森鸥外怀间。
“今天下班很早。天方大臣终于要重用你了吗?其实仕途不顺也没关系,贝尔西歌舞剧团只有我一个人能跳首席,我……”大爱丽丝心里眼里只有面前的黑发男人, 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生怕他工作不顺心, 她略过大家都不喜欢的话题,抬手轻轻替他松开领带结:“你的风寒才刚好没多久,别太累了。”
“……”
他确实在那段日子里染上过风寒,彼时怀着身孕的爱丽丝一边操持家务一边还要照顾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自己。于是森鸥外舒展开眼角, 握紧大爱丽丝的手:“Ich liebe dich.”
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深切的爱恋着你。
比对我的前途,比对我的骄傲都还要深切。
金发女郎收回自由的那只手捂住嘴,蔚蓝的大眼睛星光闪烁。男人微笑着从背后捧出一束花送到她面前:“抱歉,之前工作太忙冷落你了。今天是圣诞节,所以早点回来陪着你。可以原谅我吗, 亲爱的。”
“啊, 没关系, 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会儿我妈去哪儿了,但她现在一定不会再给你冷眼看,也不会再把你关在门外不许进来。”
大爱丽丝笑着眨眨眼, 鲜活的气息吹在森鸥外脸上, 男人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黯淡——即便此刻她表现得如此正常, 也不能说明她的病情有什么好转。
当年大爱丽丝精神崩溃时森鸥外请过医生为她诊断——她疯了,智力也退到了婴儿的程度。经过检查医生认为她因为刺激过度得了一种妄想症,并且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离开德国前他本想送她去达尔道夫精神病院的,可她又哭又叫表现出了罕见的攻击性,又因为怀着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最后只能留在家里就这么煎熬。
再往后,他归国服役,从每个月的津贴里节省出一部分辗转托人打到维尔根特太太账上。
但是现在的大爱丽丝,明显不像当初那样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所有理智,仿佛只是认知出了点问题。
“也许妈妈去找她的朋友聊天呢,随她高兴,也省得她啰嗦你。”他照着年轻时的模样回答她,一时拿不准该怎么继续演。
此时大爱丽丝已经将视线移向森先生身后。
那里站着个身姿高挑皮肤白皙的大眼睛少女,五官有些眼熟,黑头发和紫眼睛让她既想亲近又非常忌惮。
“这位是……是林太郎你的朋友吗?”
森由纪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要朝哭泣的方向变化。
任谁被自己亲妈醋香四溢的盯着看都会和她现在一样,这种无法形容的心情堪称酸爽。
“亲爱的?这是……”森先生想要解释,但他张不开嘴——女儿降生前大爱丽丝就疯了,她因妊娠与绝望的身心双重折磨而形如枯槁,手里总是攥着片尿布哭泣。那片布是他们最后一次争执时她拿在手里缝补的,她正在为迎接孩子的到来做准备。
想必在他抽身离去之后有人费劲心力的爱护她,不惜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替她圆满臆想,这才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能被其他人容忍并接受的范围内。
“您好,维尔根特小姐,我是森由纪,林太郎的妹妹。兄长向家人说了你们的事,我替双亲前来探望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您可千万别客气。”
哄了她这么多年,由纪太知道该怎样安抚情绪激动的母亲。
果然,大爱丽丝的气息迅速变得平和欢快:“呀!多不好意思啊,林太郎太过分啦,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姊妹要来拜访!”
说着她踮脚在已然石化的男人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快进来吧,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女人哼着歌率先转向室内,森由纪和森鸥外对视一眼,前者晦暗,后者忧郁。
“从前在家里她就总是把我认成你。”少女艰难的张开嘴:“家里本就没有我的位置,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可失望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曾想过最好不要来到世上。所以你那些迫不得已的道理大可以省省,我也不高兴知道你们之间究竟谁对谁错。”
一个冷漠自私,一个盲目无知,哪怕中间没有相泽之类的搅屎棍他们也不会好多久。
维尔根特太太是对的,她没有看错人。
没有给森鸥外说话的机会,话音刚落森由纪就越过生理上的父亲走进这栋第一次拜访的房子。
“我进来了,失礼了哦。”
少女声音清脆欢快,没有半分阴霾。
森鸥外站在门外深呼吸,重新挂上微笑来到待客厅室。他将手里举着的玫瑰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