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辰钊咳了声,给庞老太医使眼色。
"这是我书院的同窗…"
“那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想当初你爹和你娘也是如此,若非你爹治水去了趟你娘的老家,在那连吃带住数月,也不会有这段姻缘,自然也不会有你。"庞老太医捋着胡须,面上堆笑,像是触动了回忆,瞧着两人站在自己眼前,郎才女貌,颇为登对。
卢辰钊攥了攥拳,咬着后槽牙: "庞公,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同窗之谊。"
庞老太医眯起眼,叹: "近水楼台都不得月,你比你爹差远了。"
卢辰钊:.!!!!
自始至终,李幼白不发一言,看他被庞老太医怼红了脸,心里竟觉得甚是舒畅。
从前都是他居高临下,自以为是,今日却被庞老太医几句话堵得张不开嘴,他也该尝尝被人曲解的滋味。
冯氏不知该怎么张罗才好,便叫小厨房将牛羊鸡都做了菜,另外还有几道当地特色,诸如熏豆腐,筒子鱼等,但庞老太医每样只捡了几口便不大动筷,后来便只吃酱菜,就着米粥吃下去半碟。
他年岁大,口味重,吃完又不停地喝水。
半青跟在旁边走到李幼白面前,弯腰说道: “姑娘,该换药了。”
李幼白刚要起身,庞老太医放下手里的嘉祥白菊,朝她招手: “你过来,我给你瞧瞧。”李幼白看了眼卢辰钊,见他反应如常,便走过去,稍微弯下身体先将左手递过去。
一圈圈的纱布被解开,露出涂抹伤药的掌心,且不说骨头裂了,单从表面来看,掌中肉像被碎石碾过,原本平整柔软的白嫩肌肤变得红一块紫一块,破掉的皮肉还未愈合完整,新肉也没长出,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卢辰钊一阵波动,瞳仁倏地收紧,再看李幼白面庞,只是蹙着眉心,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寻常小娘子若伤成这副模样,恐早就哭了,亏她能忍。
冯氏在旁边颇不自在,许是看不下去便找了由头去外面跟婆子说事。
庞老太医拨动伤口,李幼白打了个哆嗦。
卢辰钊站起来: "庞公,你轻点。"
他知道庞弼的医术以精准狠辣出名,看诊准,用药狠,出效快。
但李幼白毕竟是个女娘,不像旁人那般皮糙肉厚。
庞弼抬眼觑他: “你倒是知道怜香惜玉。”
卢辰钊气结: “庞公你一把年纪,说话需得注意场合分寸。”
“我都快没土的人了,还讲究那些作甚,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图的就是随心所欲。你说是不是,小姑娘?
李幼白没回头,怕对上卢辰钊的眼睛,遂柔声笑道:"庞公窥破人生真谛,幼白佩服不已。"
“瞧,小姑娘比你活的通透。”
转而又挑了几块坏肉,伸手跟半青要来浸湿的帕子,将药粉悉数擦干,复又从怀里取出新的,李幼白忽然抬头,望向兀自坐定的卢辰钊。
药的味道她记得,是在大佛寺时卢辰钊给的,说是宫中赏赐。卢辰钊飞快避开眼,搭在扶手上的小臂支起来,往堂外的院子看去。
"对了,卢小郎君,公府的药怎用的那么快,谁受伤了?"庞弼边涂药边捏住李幼白腕骨处,查看骨头生长状况。
"没人受伤。"
“上次我记得还有两瓶,没人受伤难不成是你吃了?”李幼白咽了咽喉咙,道: "庞公,是我用的。"
庞弼瞟向卢辰钊,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轻笑: “真没用。”转头又看李幼白,面容慈善微笑,语气也温和许多, “他跟你说过没,那药很贵重,便是宫里贵人也没的几瓶。”
“没有。”李幼白茫然的摇了摇头, “是您做的药?”
“其他药材也就罢了,有一味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圣上赏我食用的苏鲁虫草,需得去极寒地带挖掘,不好得。我将它磨成粉掺在伤药中,发现能极大促进愈合速度。
药是好药,只太稀少,用完便没了。卢小郎君既舍得给你用,想来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别看他模样俊,但性子着实不讨喜,端着公府世子爷的身份,言行举止却死板的很,我要是小娘子,我定不喜欢这等无趣男人。"
“庞公,您误会了。”李幼白刚说了几个字,余光瞥到卢辰钊,显然他已经放弃辩驳,兀自坐在那儿撑额闭目,脚尖朝着堂外,像是下一刻便能遁走。
"我这么大年纪了,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一双火眼金睛定也不会看错,你瞧他
…""庞公!慎言!"卢辰钊像被蒸熟了似的,低沉着开口。
庞弼皱眉,啧啧: "看,被我说中了。"
因他一直搭话,故而李幼白的疼痛被分散了些许,待包扎完毕,冯氏正好从外头回来,便说着要为庞老太医安排住处。
庞弼摆手回绝,道还得回家同夫人报备,趁着天色未黑,最好赶紧启程。
卢辰钊黑着脸将人送上马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