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思慧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睡在身边的女儿。伍恬面容恬静, 呼吸平稳, 脸颊两侧隐约泛着嫩粉,还在安静的沉睡中。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温温热热的, 然后轻轻掖了掖被角。
褚思慧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她昨天太累了, 回医院就比较晚, 失眠睡不着,然后半夜伍志斌又来了医院,夫妻俩在医院走廊坐到天将破晓。
她抬手看看时间, 快到医生查房时间了。
八点十分护士准时来查房。褚思慧轻声叫自己的女儿:“恬恬, 醒醒了。”
护士拿着记录表走到他们床前,问到:“还没醒啊?睡多久了?”
“昨晚晚饭后没多久就睡了。”褚思慧一边回答一边还在继续叫伍恬,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还是没醒,连点反应都没有,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护士也感觉到了不对,直接上前去扒伍恬的眼皮, 又试试鼻息颈部脉搏。
“你们家长怎么陪床的!人昏了都没发现。”说完毫不犹豫按下急救按钮, 加快步履出门去找医生。
整个病房的人都被紧张的气愤缩感染,褚思慧只觉一盆冷水当头灌下, 整个人都慌了。病床上的伍恬还是就像是睡着了, 看不出丝毫异样, 她想伸手但又不敢乱碰, 眼泪掉了都不知道。
刘医生很快就赶过来,褚思慧瞬间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医生!医生!我女儿她”
刘医生迅速检查病床上的伍恬,百忙中递给这位慌乱的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瞳孔、呼吸、脉搏、心跳、血压,刘医生摘下听诊器当机立断,进抢救。
滋滋啦——病床推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褚思慧一路跟到抢救室,然后被一堵白色大门牢牢关在门外。
她颤颤巍巍拿出手机,悲戚而无助。
“志斌,你快来,恬恬进抢救室了!”
*
“同学们,今天早自习我们开个班会。”
一大早,高二一班的同学们不少都已经自发开始预习功课,门口他们的班主任魏老师一阵雷厉风行走进来,说完这句话示意前排同学把门关上。
全班同学停下手上的动作安静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前几天我们班级的伍恬同学身体不适,被救护车急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我从伍恬妈妈那里了解到了真实情况。伍恬同学生了很严重的病,确诊脑癌。”
魏老师说道这里停顿两秒,班级里发出接连几声抽气声,每个人都是诧异的模样,哗然一片。坐在靠门第一排的江时均双手放在口袋里仿佛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只是闭上眼,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攥紧拳头。
又被她骗了。脑癌,根本就不是良性的。
“老师,伍恬现在怎么样了?”
“老师她醒了吗?我们去医院看她吧。”
“老师!我愿意捐款。”
“我也愿意!”
“还有我。”
同学们纷纷自愿表示要支持和帮助生病的同学,魏老师欣慰地看着班级里的同学们,她还没来得及说组织捐款的事情,班里的孩子们已经自发自愿,不愧是本校最优秀的理科班、将来的优秀栋梁。她被自己的学生们感动的心潮澎湃,眼眶发热。
魏老师伸手示意同学们先安静。
“捐款的事情我去跟校长说,如果可以希望能组织一次全校活动,积少成多,大家都出一分力帮助伍恬同学和她的家庭渡过难关。关于流传的伍恬同学病情的那些谣言,我不希望听到我们班的同学参与讨论,她确实是生了很严重的病,这不适合拿来开玩笑,大家都注意。”
“还有!现在我要说的事情是关乎咱们全班同学的。大家一定、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同学们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找我和家长都可以。还有大家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最好跟家人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防患于未然吧。身体健康是学习和成功的重要支柱,老师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位同学生病了。”
这场临时班会在上课前结束,魏老师踩着三寸的高跟鞋步履带风离开。高二一班的同学们等老师离开之后才爆发出窃窃私语,大家都有种不真实的惶恐感觉,那天伍恬血溅教室的画面还清晰无比,这种身边人得了绝症的情况大部分人都没有经历过。生病总是伴随着死亡的阴影,而死亡这个词让每一个人都心生敬畏唯恐不及。
江时均口袋里放着她送给他的许愿卡,光滑硬质的卡片边缘切割着手心皮肉,他轻轻摩擦着光滑的纸面,仿佛摸过那一行秀气的字体。
距离上课前最后五分钟,他起身离开教室。
愿望不能等,愿望要去追逐。
*
江时均逆着风,逆着阳光,朝远方去追逐他十七岁的生日愿望。从学校到马路,上班高峰期堵成一条毛虫。他频频看晚上表盘里的时间,指针不管这路途有多堵塞进程有多缓慢,恪尽职守滴答旋转,一分一秒过去,路程没前进多少,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江时均愣愣地摩擦手心分泌的潮气,他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
“师父这能下车吗?”他抬头问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司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