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毅。”
“福利院第一次见面你送的我什么?”
“棒棒糖。”
“多少根?”
“……”
江时均抓过茶几的笔纸在数字3后面打了个叉。红色笔迹仿佛有种魔力,瞬间紧迫感十足。
“美国的第一顿饭?”
“松饼、冰淇淋。”
“你吃了几块?”
“……”这谁记得!!!我打赌你上个月吃了啥你自己都不记得!!!
又一个叉。
“……”
在江时均问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之后,伍恬突然问了他一句:“这些、你记得?”
某人很坦然摇头:“不记得。”
“???”那你问我干啥?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恶作剧??!
江时均无视伍恬憋的爆炸的红脸,眼睛不离画满了勾叉的白纸伸手一指墙壁命令道:“开灯。”
伍恬下意识朝着窗外看去,日暮西下,淡月已经在天边冒头了。
白炽灯照亮了这边不大的客厅,江时均表情严谨如雕塑,他看着手里红黑比划相间的测试单脑袋里进行着快速分析。
一开始他用心理战术打击伍恬的自信点,让她产生焦虑的情绪,然后乘胜追击快速问答。这些问题不少是他随口问的,有些连他自己都没有记忆点,只是顺着情况轨迹延伸发问。就像棒棒糖有多少根和吃了多少块松饼,这种事情如果回答了才奇怪,因为从当事人角度出发这种常规性松散轮廓形态本身就是记忆阴影。而第一次见面的礼物这种有纪念性意义的事情,人们会下意识标注,尤其喜欢仪式感的伍恬……没看她还带这个蛋糕来找他吗。
按照人体记忆概率分布的倾侧,他确定,伍恬说得是实话。
她没骗她,她没疯,她就是……小姨妈。
科学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江时均扔开纸笔,仿佛无法承受似的双手撑住头顶,眼眶瞬间猩红,浓烈的委屈把他淹没。
人家只是睡了一觉,而他却难过了这么多年。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愤怒到极致化为委屈冲撞胸膛,面对极致荒谬的现实说不出任何话,笑得荒唐。
“呵呵、呵”
江时均一边摇头一边笑,坐着的姿势憋得胸口疼,噌一下站起来,仿佛困兽一般在客厅里踱步喘息,小马扎碍事被一脚踢到墙角,哐当一声把伍恬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贴着墙壁惴惴不安地看少年。
“真他妈的……居然是我同学……”
“时空相对论……可是穿到别人身上怎么解释……你!你……”
“……”
江时均表情崩溃,一会儿惊一会儿怒,时不时扫到伍恬停在她面前半天说不出话,拳头嘎巴响,那表情丰富的恨不得吃了她,搞得她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注意大外甥就爆炸了。
这、这不怪我啊……而且我话还没说完,你要是知道了我现在这个身体原本也不是我,甚至我可能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人……。
伍恬能理解江时均的表现,毕竟前段时间她就先疯为敬了。
然后她开始犹豫,那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啊……这样会不会把孩子逼疯。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江时均背对着伍恬,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喘息和吊钟规则的滴答声仿佛交织成一曲交响乐,在疾风骤雨的夜里步步紧逼。
突然!江时均猛地抬脚恶狠狠踹翻脚边的餐桌椅,一阵叮咣巨响,椅子翻到,餐桌移位狠狠撞向墙壁,桌上的杯盘受冲击哗啦啦碎了一地。
噼里啪啦——!
伍恬被暴力破坏吓得一口气顶在嗓子眼,四肢发颤,瞠大瞳孔恨不得缩进墙壁里。
前方不远处的少年突然转身像一只恶豹似的冲到面前,眼前已经长得比她高大的多的少年面孔狰狞,眼眶红的异常,睫毛上还沾着水汽,咬牙切齿。
她与恶魔只有一指距离。
“走都走了,你还来这干什么。咬死了不认那本日记,我还能那你怎么样。”
伍恬脸色苍白,脑袋嗡地一下,泪水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我、不想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