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租金,伍薇再每个月把生活费和学费打给伍恬,就这样两姐妹相依为命。
可是毕竟她才12岁,最一开始,伍恬每天都哭,想父母,想姐姐,一有空就联系伍薇,只有这样她才能寻得片刻的安全。生活费几乎都用来打国际长途。
直到有一次伍薇忍无可忍骂了她一顿。她在另一头歇斯底里:“我每天都很忙,压力很大!就现在,我还有三篇文献要翻译,完成这三篇文献我可以拿到20美元,这是我一周的生活费。可是我现在却在这跟你浪费时间!听你们初中生的生活,我他妈不想听,不想听!你以为只有你难过只有你痛苦吗?我真的恨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生活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能不能!你要逼死我吗!”
那天最后伍恬认真跟姐姐道了歉,从此以后,伍恬仿佛才真的长大了,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抓紧一切时间追赶成长的脚步。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一夜长大,不再拖累任何人。
一晃眼六年,伍薇在美国站住了脚跟,伍恬也成功考上了在本市的一流大学。
姐妹俩这些年聚少离多,最久的时候,她们长达三个月不曾联系,只有每个月按时打到卡上的生活费告诉她姐姐并没有忘记她,她只是太忙了。
她曾对姐姐说过不用再给她打生活费了,她有奖学金,还会去兼职,不过伍薇的生活费从来没断过。
伍恬把这些钱都攒了起来,她在心中默默计算,还有两年,她就能工作了。
伍恬一直认真学习,想着争取大二去美国学校交换的机会,那样就可以跟姐姐在一起生活。她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姐姐,哪怕只是每天做一顿饭。
伍薇在前几年跟一个美籍华裔男子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伍恬通过视频见过自己的外甥几面,非常可爱。
伍恬最近一年笑容越来越多,她觉得人生只要努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两个多月前她十八岁生日,姐姐从美国传来一份房屋转让书和十万元存款,告诉她这是给她的成人礼,从此以后她就是个独立的大人。
那晚她们姐妹久违的聊了很久,那些尘封的幸福记忆,在伤痛过后显得格外芬芳。
伍恬鼓起勇气对伍薇说,她找到一份暑假工,结束时离开学还有几天,想去美国看她和小外甥。
伍薇微笑着没有说话,这些年她愈发沉默寡言,这个笑容让伍恬以为她同意了她的计划。
结果就在暑假即将结束,也赚够了机票钱,伍恬接到了驻美国大使馆的电话。
她的姐姐,伍薇,因为抑郁症,在美国家中自杀身亡。
深渊过后不一定是光明,也可能是更冷的深渊。
世界上最依赖的亲人不告而别,伍恬只觉得天都塌了。
……
“为什么自杀……”
伍恬很难受,她看到了这个跟她同名女孩短暂的一生,这一刻她与她感同身受,痛苦的恨不得死掉。
她惶惶然像一只风干的枯叶一样倒在沙发上,直到一阵敲门声把她从绝望的情绪中惊醒。
砰砰砰!
“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眼睛痛的睁不开,她抬手摸了摸脸,湿了一整手背。
“伍恬在家吗?”
“恬恬啊?在家没?我是张奶奶吖。”
门外的声音慈爱中透露着焦急,伍恬觉得莫名熟悉,脑海中自动想到张充满慈爱的面孔,是她们家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张奶奶。
敲门声还在持续,伍恬吸了吸鼻子,从茶几上抽出几张湿巾搓了把脸赶紧起身去开门。这门也是老式的,外面一层铁栏。伍恬打开内门,外面站着神色焦虑的张奶奶和一位穿着制服的民警。
隔着一道铁栏防盗门,三个人都愣住了。
“哎哟!恬恬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这两天我看你这丫头就不对劲儿,到底怎么了哟可怜孩子,你可别吓奶奶啊!”
张奶奶大惊失色,一把攥住伍恬湿凉的手放在手心里不停揉搓,急得差点哭出来。
伍恬现在的形象实在是有点惨,汗水粘腻,眼睛肿成核桃,头发黏在脸上,长时间水米未进致使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旁边民警同志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儿,好像真怕她想不开似的。
“没事,我没事张奶奶。”她一开口嗓子破碎的跟破拉风箱似的,清了半天嗓子才完整说出一句话。
民警是个小年轻,在伍恬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适时递给她手上拿着的一个牛皮档案袋:“这是你的加急护照。电话怎么打不通?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伍恬鞠躬:“不用不用,谢谢您。电话可能是断线了,不好意思。”
“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民警看她状态实在是不好,忍不住轻声说:“你还年轻呢。”
伍恬:“谢谢,谢谢您,我明白。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
伍恬拿着档案袋返回客厅,脱力地倒回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陶瓷杯,她看着杯里清澈的水,喉咙因为缺水干枯褶皱,吞咽都带着烧灼感。
“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