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淖确定了这副身体中还有一个懵懂又无知的存在。
每每趁她疲惫至极的时候出现,一出现之后,眼前这个对她避如蛇蝎的男人,就会用最大的温柔对待她。
她碰不到的,她唾手可得。
无所谓,桑淖并不在意。
这种不过是饮鸩止渴一般的作为,她早便想结束了,一个连出现都要偷偷摸摸的可怜虫副人格而已,最终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逝去。
然而心里的那种强硬赌气般的逞强,却在朝夕暮处的相处和那明显落差中,渐渐瓦解。
桑淖发现自己确实变了,既叫她惶恐,又让她无法控制的沉沦其中。
她把那个桑淖,困住了。
那个存在着实太过于弱小,轻而易举,她便攻克了她所有的记忆。
那种依赖、眷恋的记忆被赤.裸裸的摆在了面前,男人无声息的包容和宠爱如此清晰在脑海中,嫉火中烧,渐渐将她的所有理智蚕食。
桑淖神经质般哄骗自己:
不过是一时贪心罢了,她已经是个凡人,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男人的怀中有檀香一般的味道,温暖,安全,仿若是她所有的依靠。
太卑鄙了。
那个在人间才出现的小东西,有什么资格……
“十九身体中被强留下的魂魄,已经到了极限。”
当奚以带着这个消息来到,就若平静的湖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点一点的涟漪荡开,忽然将桑淖惊醒。
她从那种沉溺一般的温存中抽离,眼中有了几份迷茫。
“要开始吗?”奚以淡淡问道。
桑淖沉默许久,启唇:“还早。”
奚以掀起嘴唇笑了笑,一向的温和褪去,略有些不在意般的凉薄:“桑淖大人,如果不开始施术,你找到的这个干净的魂魄就要散了。”
桑淖别开视线,分明逃避,却掩盖一般僵硬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的魂魄再留久一些?”
奚以有些意外。
他挑了挑眉,看着桑淖,面上露出个莫测的神色。
“方法自然是有,只是,知道这个方法的人……”他话一顿,刻意般的,似乎在嘲笑般缓缓道:“是空语大人。”
桑淖一顿,抬眸,冷冷看向奚以。
“佛教的困魂术早已失传,我所收集的文献多都是残篇,毫无作用,而空语大人师承与磐山的隐世圣人,本就天资聪慧,后来开始修魂术,能悟出此术并不奇怪。”
奚以却不在意她的目光,淡淡道:“之前他为楚修云用过一次,为了留下他身边的那个剑灵,你是知道的。”
桑淖的确知道。
她曾百般阻挠,甚至最初时想将那个白发少年直接杀了。
神的执念究竟有多么恐怖,除她以外无人可知,楚修云是她悉心培养的继承人,如果心有执念,到最后也不过是走她的老路罢了。
只可惜,她发现那少年的存在时已经迟了,被屡次阻止后也只能放弃。
最后的结果万幸是好的,两全其美。
“他比我幸运很多。”桑淖嘲道。
奚以笑了笑,一言不发。
封修,她必须要救。
桑淖敛下眸子,思绪繁杂,渐渐陷入了曾经苦海一般的过去之中。
“鬼母大人,你现在与人间牵扯太多,心神不稳,还是尽快放下吧。”
“封修和以菱大人已经战死,您光囚着他们的魂魄也无济于事,还是早死放他们轮回为好。”
“大人,您不可再耗费神力为这两个凡人凝魂了——”
那些古板又喋喋不休的声音又在耳畔梦魇一般响起。
当时她是怎么回复的——
“你们若不想让我再替他们凝魂,就让我亲自去送他们轮回。”
那些劝阻的下属不说话了。
他们不想让她再与人间有任何牵扯,叫桑淖亲自去送,那她找到这两人的来世,他们之间羁绊必然还会再续,永远都无法结束。
这些下属是修复地狱之沃、将她找回来的功臣,无论人间、地狱之沃,现在他们的地位都被奉的极高。桑淖奈何不了,他们也无法越权,两方只能如此僵持。
然而到最后,这些自诩有功的下属,背着他们的主人——
将阿修和以菱的魂魄直接丢进了炼狱之中。
炼狱业火,岂是凡人魂魄可留的地方,等桑淖找回他们,以菱的魂魄已经在业火中消失殆尽,唯有封修还留着几缕残魂奄奄一息。
桑淖紧紧护着那依稀的残魂,狼狈、难以相信,紧接着便是无可遏制的怒意。
那些有功者并未得到指责,经过地狱崩塌之乱,所有人都对人间避如蛇蝎,任何意外都不允许发生,更何况作为枢纽的鬼母——
他们被煽动,极为赞同这个做法。
桑淖没有发怒,收好那微弱的最后一缕魂魄,出离的平静。
待到最后……
想到什么,桑淖面上勾起些冰冷没有感情的笑意。
只可惜,虽说替他们报了仇,让地狱之沃所有生灵的灵识做了祭,但究其根本还是她之过。
或许当年应该早早放他们离去……无论如何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