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云话落,舒明立呼吸一滞。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些道:“那是秘境中的故事而已,不能当真。”
楚修云却反问:“为什么不能当真?”
他语气笃定,舒明立听言微怔:“你的意思是......”
“当年地狱之沃被毁的原因是因为山海秘境出现在了地狱之沃,但在它消失之后,短短十几年过去,又莫名出世,频率之高,本就古怪,”楚修云顿了一下:“而且……”
舒明立听着有些着急,想都没想就接着问道:“而且什么?”
楚修云看着他,眼中沉色一闪而逝。
那沉色消失极快,没叫舒明立多等,他便启唇继续道:“而且当年桑淖在之前地狱之沃毁掉以后,已经进过秘境,一人一生只可进去一次,那第二次,她是怎么进去的?你可觉得有何异常。”
楚修云说到这儿,舒明立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变:“对,桑淖不仅进去过第二次,而且在试炼之地,我也见过她。”
想到这里,那时候的记忆便全然浮出,他面色沉下,踱步走到一边。
山海秘境以不正常的频率出现、桑淖在秘境中不止一次出现,又来去自如、在秘境宝穴中的故事莫名映射出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主人公。
当时在娇花墓通关时,其通关的方式是叫通关者去劝解主人公,叫她放下心中执念,如今想来,那个方式着实耐人寻味。
就好像冥冥中是什么在开解和暗示。
——劝解,明面上是劝故事主人公来做依据通关,而暗里却是对桑淖说的吗?
“难道秘境被桑淖控制了?它如此做法,是在警戒给我们,求救?”舒明立眉头紧皱。
后知后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攀附了上来,他神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桑淖,简直就是一个□□!
而就在此时,突然感觉心脏处蔓延出一种沉郁的痛感,舒明立一怔,立马回头看去。
楚修云就在他身后,面色略微苍白,那双如深潭幽色的眸中沉淀,没有透露出半分异样。
他们两个已成神契,相互牵制,一旦一方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那种情绪便会传到另一方,以作削减、困化,以免神力不受控制。神契生成之后,除了神契克制了鬼脉不再滋生怨恨以外,这种相互牵制共同情绪的感觉,舒明立还是第一次察觉。
楚修云心中那种感觉,如此清晰,又叫人难受。
手指在自己心脏处按了按,舒明立看着楚修云,声音放轻:“修云,怎么了?”
楚修云像是才回过神来,焦距聚回,视线重新落在舒明立身上。
他摇了摇头,淡笑:“没事。”
怎么会没事?
舒明立向前一步,手掌捧着他的脸,沉声道:“我能感觉到的,楚修云,不要瞒着我。”
楚修云看着他,突然低身,将人抱入了怀中。
舒明立一愣,没有挣扎。
“只是想起来一些不好的事情,”楚修云唇在怀中之人如雪的长发划过,一只手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按向自己,声音微哑:“当年,抱歉。”
不好的事情?
“那个故事,我通关的原因,是对那个主人公说,”楚修云骨节泛白,就像想把人揉在骨子里:“......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让我爱之人从我身边离开。”
他话罢,笑了笑,声音很轻,却莫名悲讽:“但一转眼,我就把你弄丢了。”
舒明立喉结动了动,原本想要开解他的话卡在了喉咙中,慢慢消失,唯留沉默。
是了,那一段时候的确发生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碰上剑冢残识,折雪剑碎、他被带回现实、删去记忆。
楚修云抱了他一会儿,松了手。
而他松开了,舒明立却没动。
他阖眸,抱着楚修云的腰,声音很低道:“再抱一会儿吧。”
楚修云微顿,重新将人抱紧。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都从未提及在他消失之后,楚修云的那一段经历。
那段经历就宛若是一个很深很深的伤疤,只是结了痂而已,如果不碰还好,但一旦想起分毫,都是难以摆脱钻心的疼苦。
舒明立靠着楚修云的肩膀,看着外面苍茫的雪色,心道:那些时候楚修云所经历过的事情,他永远无法弥补。
他无法想象。
明明才想着放下,却转眼就被逼入绝境的少年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消失,再无音讯。正道逼迫、魔道相胁,那时候的楚修云,就身处逼夹的黑暗之中,触及都是冰冷和孤独的一切。
一边背离着被柔软的包容交织出的道路、一边又去死命追寻着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嗜酒贪梦,他守着一个早无生息的枯木,浑浑噩噩,每每惊醒都是满身的鲜血和那些又惧又恨的目光。
清醒、也只清醒片刻,很快又被拉出无法挣脱、满是恶臭的咒骂和恨意里,步步堕落,背负满身罪孽。
想着,舒明立眼中忽然有些泛酸。
他低头,脸埋在了楚修云的颈窝处,感觉到鼻息热意滚滚,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