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会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 永远都要对未知的事情怀抱着敬畏之心。
这个道理,是易衡的父亲教给他的。
那个时候,易衡的年龄还尚小,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
但父亲, 是他最最敬佩的人, 于是他便默默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十岁时的易衡,在易城受尽了宠爱, 虽然城外总有恼人的魔族试不试地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可也过得十分热闹。
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长大, 在父母膝下笑闹,在训练场中挥洒汗水, 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再跟族里的叔叔伯伯哥哥们一样, 奔赴战场。
但意外, 确实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 他总在布满血色的梦魇中惊醒, 神色惊惶,冷汗满额。
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母亲苍白的面色, 族人残破的身躯……一幕幕, 让他头痛欲裂。
易衡清楚,灵剑宗,并不是他的归宿。
虽然师父和几位师叔待他极好, 带他回来的苏骋苏掌门也总是笑眯眯的,但易衡始终觉得, 自己在灵剑宗仍旧是个外人。
他是灵剑宗这一代, 入门最早却也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个。
除了他之外, 其他的弟子基本上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进入的内门。
但他不一样,他是掌门亲自带回来的故人之子,是易家剩下的最后的血脉。
且不说易家,就算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也没有人会对他不敬。
但易衡如履薄冰。
他不希望听到门内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不希望提到他时其他弟子只会说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这是对易家名声的一种羞辱,他不能让族人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眠。
更何况,他身上肩负着的是远远超过这个年纪能够承受住的沉重的仇恨,他不能让自己放慢脚步。
于是易衡就成了灵剑宗这一代最刻苦也是修炼速度最快的人。
他本身天赋就极强,再加上疯狂起来的时候不眠不休的修炼,进步怎能不快?
于是他听到了“不愧是易家血脉”这样的赞叹。
这是对他最好的肯定。
可钟无期却很为他的状态担忧。
仇恨,是最容易促使人钻进牛角尖的力量。
“易衡,你不觉得现在的修炼状态,太封闭你自己了吗?”
钟无期是真的心疼自己的这个徒弟。
他曾经见过小时候的易衡,那个时候,他天真烂漫,活泼开朗,哪里像现在?
明明也不过是个少年,却不敢轻易地展露自己的情绪,不能放肆地大哭大笑,隐藏在面具之下,好像没有任何人能闯入他的世界一样。
听到钟无期的问话,易衡心头一颤,却也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那柄传承下来的剑,“师父,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过得太快乐,会让他有一种负罪感。
所以,倒不如就这个样子吧。
钟无期叹了口气。
他知道,易衡这真真切切地是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里。
自己都不愿意走出来的人,别人的劝说,是不会有效果的。
他本来以为苏幼禾的坚持不懈能化开他这位小徒弟心中的寒冰,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了。
苏幼禾却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年少时的慕艾是不讲道理的,或许并没有很浓烈的喜欢,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成为易衡的那个特殊。
她并不在意易衡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并不希望通过自己的行为去治愈他,却仍旧做着那种遥不可及的梦,碰壁自然无可厚非。
易衡偶尔也会在心里吐槽她一句,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像这种不想付出就想要回报的爱情,可能只在话本子中才会有吧?
当然,还得是那种写得不怎么好的话本子。
易衡虽然腹诽,但仍旧表现得冷冷淡淡,拒绝过几次,阻拦不住之后,就只能任由她去了——毕竟是恩人的女儿。
虽然他的这个恩人,有时候看向他身侧的佩剑的眼神有些奇怪。
易衡并不愿意多想些什么。
他身上背负的已经够多了,能走的路无非就那么几条。
复仇成功,然后自尽。
复仇失败,死在仇敌手里或者还没有成长起来就死在了外面。
总归都是要死的,那其他的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唯一的心愿,只是想要死得体面一些。
至少不要太丢人,这样的话,如果真的能和父母亲人团聚,也可以多些谈资。
易衡就这样冷眼看着周围发生着的一切。
他什么都不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比如师父和师叔他们几个关系不好其实只是伪装。
比如掌门是真的在垂涎他的这把佩剑。
比如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小师妹,私下里已经跟魔族的皇子来往密切。
他虽然不喜欢魔族,但也没有什么心思插手别人的事情。
但近来一段时间,魔族的动作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在戒备着。
他觉得,苏幼禾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