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安平侯府。
一袭红衣的李暮云牵着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听着耳畔的恭喜声,李暮云没有一丝喜色,像办丧事似的。
皇后娘娘赐婚,天大的荣耀,可在他这里,是天大的屈辱。
旁人赐婚,赐的都是公主郡主,最次也是大家闺秀。
他倒好,赐了一个宫女,还是杂役房的宫女,粗使宫女!
粗使宫女给他做正妻,他还要强颜欢笑,真不知造了什么孽!
未掀开盖头时,李暮云还抱有一丝期望。
只要中人之姿,他就满足了。
盖头一掀开,他的心直接死了。
五短身材,五指肥厚,至于容颜
不,不能用“容颜”这个词,“长相”也就够了。
就是一个杂役房粗使宫女的长相,甚至于他府中的丫鬟都比她强上十倍,以至于他看着竹儿、丹丹那些都觉得眉清目秀。
“你多大了?”
杜春花见到李暮云眼中的嫌弃时并不惊讶,于她,不过是奉了皇后之命来办差事而已。
再顺便成了个亲。
有了地位、有了荣华,至于夫君什么的,没什么重要。
而且依她看来,李暮云长得俊则俊矣,但过于阴柔了些。
而且嘴唇太薄了,总觉得薄情。
理了理裙摆,也不隐瞒:“二十五。”
“二十五”
李暮云像吃了苍蝇般。
他十七岁,皇后竟然给他赐了个五大三粗的二十五岁媳妇。
她究竟想干什么?
无奈摇头,压着一口气,又问她:“娘娘为什么让你嫁给我?是立了什么大功吗?”
“嗯?”杜春花笑笑,清了清嗓子,“没有。二十五岁不就是放出宫的年纪?娘娘说我在杂役房多年,任劳任怨,家中又无亲人,怕我孤苦,就给我指了门亲事。听说你无正妻,就让我嫁你了。”
李暮云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好歹是安平侯的公子,皇后竟然当他是一个小厮,随便配了一个大龄宫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以他的斑斑劣迹以及侯府目前的颓势,忍无可忍,仍需再忍。
深吸一口气:“娘娘有没有交待什么?”
杜春花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侍奉夫君、孝顺公婆,给侯府添丁。好了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李暮云实在下不了决心与她一起歇息。
与这无盐女相比,凌柔简直是仙女下凡。
他想去她的房间。
但新婚当晚,撇下赐婚妻子,去了妾室房里,被皇后知道了定然被怪罪。
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却只拿了本书看,迟迟不上榻。
杜春花只是笑笑,“夫君府中是不是有位妾室?”
李暮云随口应道:“嗯。”
杜春花又是一笑:“穗穗,去将那位姨娘请来伺候我与夫君就寝。”
李暮云不看书了,还要伺候就寝?
这是为难凌柔还是为难他?
杜春花只当没看见他的纠结与不悦,做出一副娇羞之态:“夫君莫不是嫌弃我?”
人丑再娇羞,李暮云只觉得反胃。
但他不能发作,只能敷衍着:“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怕你不习惯新地方。”
杜春花咯咯笑了:“原来如此,夫君不用担心,我很容易习惯的。”
听她一口一个“夫君”,李暮云云里雾里,真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
凌柔见新夫人的贴身丫鬟来找她,心下诧异。
“何事?”
“凌姨娘,夫人让你去伺候。”
“伺候?”凌柔眉头一挑,拿她当什么了?
穗穗丝毫不惧,面无表情道:“妾室伺候主母天经地义,难道凌姨娘不愿意?”
主母!
凌柔憋着一口气,愤愤同她去了。
“夫人。”再不情愿,她还要向她行礼。
杜春花肥胖的手托着肥厚的下巴,定定地打量着凌柔。
“原来丞相家的二小姐如此标致!”
听她赞赏,凌柔道:“夫人过奖了。”
又听她道:“只可惜行为不检,只能做个妾!”
凌柔咬着唇,果然不是善类!
杜春花幽幽叹了口气:“以前一直听人说一句话,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时不大明白,今日见到你就清楚了。哎凌姨娘,同一个爹,怎么你与你姐姐就差这么远呢?皇后娘娘可欣赏你姐姐了,但对于你,提都不愿意提。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穗穗道:“夫人,您瞧凌姨娘的脸都红了。”
杜春花又笑了:“瞧我,这不是不拿凌姨娘当外人才口无遮拦吗?凌姨娘,你不会见怪吧?”
“不会。”
她何止不拿她当外人,她是不拿她当人!
“那就好。我太累了,给我捏捏肩!”
“是。”
杜春花坐在妆镜台前,享受着她的伺候,从镜子里观察她。
到底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这脸蛋、这身材、这眼神,是个男人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