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林家的大海船已经行出山弯,停在码头旁。一些村人穿着利落的粗布衣裤,忙着卸货装货。待得一起处置好,才开始送食水等物。
大管事王年站在船头,远远望着远处的路。
有小管事跑上前,应道,“大管事,方才的小客人已经安顿好了,我家嫂子带了侄女亲自照看呢。”
“好,告诉你嫂子,这小客人身边不要离开人,小客人说了什么话,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回到太平港,把小客人送给他家里人才能放松。懂吗?”
王年嘱咐的仔细,小管事连连应下,末了闹不住好奇,问道,“大管事,这小客人是哪家的,瞧着不像咱们主家的小少爷啊?”
“这样的话,以后少文。主子交代下来的事,尽心做好就成。那么多话,小心惹祸。”
王年呵斥,惹得小管事缩了脖子。他是王年一手带出来的,也是本家兄弟。王年只能耐着脾气多说几句,低声道,“这是小姐吩咐送到太平港的。”
小姐?
小管事有些懵,眨巴两下眼睛,突然明白过来,惊得赶紧重重点头。
主家小姐啊,那不就是皇后娘娘!新皇刚刚在登基时候,同天下宣告相守终生,只一人相伴的皇后娘娘。
这小客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既然是皇后娘娘托付,那就是生死度外,也一定要完成。
“知道就好,下去看看,一会儿还有几十人要过来,都是主家吩咐的。这一趟跑船,都打起精神来,别误了主家大事。”
王年撵人,小管事麻利的顺着跳板就下船去了。
天空露出第一抹亮光的时候,七八辆马车悄悄赶到了码头。
男女老少下来几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很是狼狈。甚至还有几个患病,根本站不住,只能搀扶着上了船。
待得最后,轮到穿了长衫的老者,他却跪倒冲着京都方向,虔诚磕头,很重,足足九个,这才起身抹了一把眼泪。
小管事眼尖,认出他是哪一个,神色很是复杂,三分鄙夷,七分同情。
不等他催促,又有快马几匹赶到。
姚长路从马背上跳下,上前同老者行礼,低声道,“包教授,我奉父亲和国公爷之命,来送程仪。”
说着话,他递上一个小箱子,“这里是一套文房四宝,父亲希望您不要浪费了一生所学。”
狼狈老者正是包教授,他赶紧接下箱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姚长路心里叹气,却也不知道怎么劝。毕竟一起在学院几年,包教授对他也是照顾良多。老先生几乎不管杂事,几乎整个学院,他主内,包教授主外,合作很是默契愉快。
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依旧在学院,包教授却成了阶下囚。
不能说怪谁,也不知道该怪谁。
他又递上了一个荷包,说道,“这是国公爷给您的,里面有五百两银票。他老人家说,这是谢您当初在学院,为学院尽心尽力的谢礼。到了太平港,你们一家只是普通教员,不会有额外照顾。请您…好自为之。”
包教授羞愧之极,根本抬不动手去接。还是姚长路帮忙把荷包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再次深深作了一揖,这才重新上马,转瞬间跑的没了影子。
小管事原本倒不至于为难包教授,但不愿意搭理是真的。如今眼见主家已经不再追究包教授的背叛,他也不能在如何。
“老先生,上船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哎,好,好。”
包教授应着,迅速擦干净眼泪,想了想把荷包里的银票塞进袖子,然后抓了一把黑土塞了进去。
故土难离,而他有生之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大船慢慢离开码头,包家人但凡能走动的,甚至生病的都一起聚在船尾巴,亲眼见着陆地越来越远,巍峨耸立的京都围墙更是只剩了一个影子。
有人放声大哭起来啊,为了终于保下性命,也为了他们失去的一切。
船舱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同一个小孩子分吃点心,小孩子白白净净,很是可爱。小姑娘心里怜悯,就小声问道,“小公子,要不要我抱你去船板上看看?”
小孩子却是摇头,想了想应道,“我们是去看大海吗?”
“是啊,我们是去太平港,我家就在那里,有很多鱼虾,晚上听着海浪声睡觉。”
小姑娘出来一趟,也有些想家,说起家乡一切就滔滔不绝。
小孩子安静听着,等她说完,居然笑的眯了眼睛,“我去找我哥哥,我哥哥可好了,以前总带我玩儿。”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家里人认识呢。”
“不知道,但是我哥哥排行十六,他会来接我。”
“你们家里兄弟好多啊,我只有两个哥哥。”
一大一小,差了七八岁,但偏偏说的很是热闹…
林大江在家住了一日,家里人也不要他干什么活儿,好吃好喝,他倒是闲不住。毕竟在太平港时候,每日都是忙的站不住脚儿,突然这般,很是不舒坦。
他就寻了老爷子,“爹,我想去北茅走走。一晃儿都离开好几年了,我惦记族人和所有老乡亲呢。”
老爷子点头,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