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长是有打算的,诉苦几句,请师兄递出个梯子,把孙子塞到教育司。结果他越说越生气,倒是真有几分伤心了。
周栋哪里还敢坐着,赶紧站起身,低头垂手听训,好像很是恭顺知错的样子,实际却是同林安等人挤眉弄眼,真是…
周山长做了一辈子的先生,哪里看不出,抬起茶碗就要砸过去,这才想起不是自己家,于是灰心丧气的放下碗,索性同老先生和林老爷子放赖了。
“师兄,国公爷,我们周家就这一个小子还算能拿得出手了。但我是教导不成了,还是要您们二位帮忙想想办法吧。否则,我就是死了也是不放心,闭不上眼睛啊。”
姚老先生劝道,“你也别这么说,栋哥儿脑子活泛,放到衙门里,肯定不合适。”
林老爷子见周家祖孙俩一起上门,就猜到几分,周栋这些年也没少在家里进进出出,可以说有几分公子哥的惰性,但本质却不坏,相反还有几分孩子气。
索性,这会儿他就卖个情面,说道,“家家小子都没有省心的,幸好还年轻,摔打几年就明白事理了。衙门不适合栋哥儿,不如让他跟着安哥和永哥出京去忙小学堂之事。
副司长要请长鸣先生和永哥儿担起来,剩下五个督学和五个教谕,需要两两搭档,负责一州。不如栋哥儿和霖哥儿、真哥儿都试试,占掉三个名额。
其余七个,长鸣先生熟悉各地小学堂之事,选取有能力又热心开启民智的年轻人加入。
你们看如何?”
周山长为的就是这个,自然是满口说好。老先生也是点头,姚长鸣更是高兴,倒不是因为他得了个副司长的职位,而是那七个名额,绝对是他手下很多好苗子的出头机会。
他掌管的小学堂里,很多年轻先生,也许诗词歌赋一般,但教授写算自有一套方法,成果迅速斐然,打理学堂也是井井有条。
若是吸纳进来,给了他们更进一步的机会,也会帮助教育司的工作开展顺利。
周栋听说不用再去衙门受罪,可以跟着林安和姚永几个一起去开创新天地,简直欢喜坏了,畅想出去之后如何自由,如何大展身手。
林安和赵三生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了然一笑。
外边的日子可是不如家里轻松优渥,特别是打算开设小学堂的地方,多半是偏僻穷苦之地。不说可能会受到各方势力的刁难阻拦,甚至是百姓的小算计,就是吃不好睡不好,长期坚持下来都会让人发疯。
周栋实在是太乐观了,但就如同老爷子所说,男人嘛,摔打多了,也就成才了。
对于周栋未来成长到何等模样,他们幸灾乐祸,不,拭目以待!
第二日,学院的名单报上来,学子们对于未来都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学院一下子就少了一半的人,而且这剩下的一半还整日钻在试验楼,或者来往于狼头山作坊,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以至于,学院里很是冷清。
孙举人如今是总览后勤庶务的总务长了,每次看到食堂报上的单子感慨,“以前这些小子们都在,我总担心他们把村里粮食吃光,如今又觉舍不得,是不是该催着院长,征收新学子了?”
姚老先生往上提了提老花镜,笑道,“暂时还不成,一来每年八月甄选,九月开学是定例。二来,娇娇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不好分心。三来,朝堂上形势还有几分混乱,不好择选学子。”
孙举人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是不是可以先把消息放出去?有离得远的学子,可以提前赶来京都住着。之前几次择选之后,总有迟到的学子在村外吵闹。”
“好,那就放出消息吧。今年学院会有户部拨银子,不必都要国公爷担着,倒是可以多招一些学子。”
老先生笑眯眯,显见对于学院扩招,还是很高兴的。之前,学院虽然挂了皇家二字,但学子们吃喝穿戴,甚至学院修建,都是林家出银。
如今好了,新皇是外孙,讨要银子也是理直气壮。
碰巧姚长鸣带了姚永和姚霖姚真三兄弟来告辞,虽然昨晚在家里没少嘱咐,老先生还是忍不住叹气,挨个拍拍他们的肩膀,正色说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只要记住,今日的一切从何而来,你们为何出京就好。姚家能否重塑荣光,就靠你们了!”
姚长鸣带头跪倒磕头,哽咽应下,“父亲放心,儿子定然不辜负您的期望。”
“爷爷放心,孙儿一定竭尽所能!”
姚永三兄弟也是跪倒,连磕三个响头,没有人比他们更珍惜今日这个机会的来之不易。
“出发吧,过年时候等你们回来团聚。不必担心家里,有长路在呢。还有姚轩和姚谦也长大了,有事时候也能帮上忙了。”
老先生摆摆手,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年岁大了总怕哪一日闭眼,儿孙不在身边,但为了姚家,为了子孙后代,一切都要放下。
姚长鸣等人再次行礼,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姚长路跟随出去,替父亲送哥哥和儿子侄儿们。
林安这个司长要坐镇京都,毕竟同朝堂奏报,户部讨要银两,甚至以后的先生的征收,调配,都要他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