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差
“舅舅呢?”
陈萍开口就问身边的婆子,神色里气愤里夹杂了羞恼,很是古怪。
当先的婆子倒也没多问,赶紧笑着应道,“院长正在书房见客,吩咐下来要小姐到了之后,先去后院歇息,待得院长忙完就会过去看望小姐。”
“不成,我现在就要见舅舅。”
陈萍却是不听,抬脚就走,但她第一次到京都,对于这座鹰扬书院置办下的院子,半点儿不熟悉,哪里找的到书房呢。
婆子拦不住,又怕她乱走,被这次跟随院长过来的学子和先生冲撞,于是无法之下,一面让人去给院长洛藉报信儿,一面引着陈萍慢慢往书房走。
书房里,洛藉正同几位先生说起返程之事,
毕竟乡试已经过了,殿试之类安排在明年,他不可能在京都等上一年。
幸好,这一次乡试,书院高中了六个举人。虽然比不上岳麓书院,但也很是不错。这几日他带了弟子们见了往届的师兄,算是搭好了登天梯,只等他们明年再过了殿试,就可以顺利进入官场了。
这会儿正说的热闹,突然见小厮进来禀报,“院长,那个…陈姑娘到了,一定要见院长,正往这里来呢。”
洛藉皱了眉头,不等他说话,几位先生已经站了起来,笑道,“院长,正巧我们也也有些口渴,先告辞回去喝口茶,院长得闲让人再去召唤我们就是。”
说着话儿,他们就退了出去,结果院门口儿,到底同陈萍走了个对面,几人行了半礼,按理说陈萍也该回礼,结果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直接走过…
几个先生脸色不好,待得离的远了,就说道,“陈副院长也是个知礼之人,怎么教导出的女儿如此…”
另一人也是叹气,应道,“听说陈副院长之所以遭遇不幸,也是为了这个女儿呢,儿女是报恩还是讨债,这个真是说不准。”
“那还真是报恩的少,讨债的多呢。你们听说了吗,前一段岳麓书院那位暴脾气的,也把家里两个儿子教训了一顿。”
“咦,还有这事儿,走啊,一处喝茶说几句?”
“好啊,左右也闲着无事。”
几人相约一处,喝茶聊八卦去了,却不知道他们刚刚离开的书房里,却正说着一个超级大八卦。
“舅舅,呜呜,终于见到您了。呜呜,舅舅,我不想活了。”
陈萍趴在洛藉的膝盖上,哭的是肝肠寸断,
一身素色衣裙,外加黑发里白色的孝花儿,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洛藉原本还有几分不喜,见此却是统统扔去了脑后,连声问道,“萍儿别哭,你父亲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你若是悲伤过度,伤了身体,怕是他在天之灵也不安宁。”
不想,陈萍听得这话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舅舅,我不想活了,又没脸去见我爹娘。”
陈萍说着话儿,好似就要起身寻柱子,惊得洛藉一把扯了她,恼道,“你是不是受了委屈,有话同舅舅说,闹什么死活?你也鹰扬读书多年,难道不知道我们鹰扬学子的品格,最是厌烦遇事以死躲避的懦夫!”
“呜呜,”陈萍仿佛被说服了,伏在舅舅膝头又大哭起来,“舅舅,我先前…呜呜,为了给我父亲报仇,女扮男装跟着先锋军去了南夷,结果半路被发现了…”
“胡闹!你不是去尼姑庵闭门为你爹娘念经祈福吗,什么时候去南夷了?”
洛藉脸色很是不好,但想起妹妹为了生这个外甥女难产,早早死了,妹夫半生未娶,把外甥女当儿子教养,如珠如宝疼宠长大,如今也是过世了。外甥女只有他这么一个娘舅,于是又心软了,忍了恼怒,低声问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萍不敢瞒着,想想方才街上看到的情形,又是心里恨的厉害。她不过是留在西州府祭奠了父亲,耽搁了几日,好不容易磨着舅母同意她来京都,怎么一到地方,那人就下聘要娶王妃了。
这些本该是她的,明明是她先出现在他面前,明明她同他一起出生入死…
“舅舅,父亲死在南夷人的刀下,我想为父亲报仇,就趁着西征先锋军补充粮草的时候,买通府兵帮忙,女扮男装进了先锋军。我…在冠军后的营帐里,住了一个月,后来被发现了,冠军
侯恼怒,我坦白说要杀了南夷国主给父亲报仇雪恨,求冠军侯不要送我回来。冠军侯答应了,要求我不要胡乱说话。后来,南夷皇室都被杀了,冠军侯有事提前回来,我随后跟着先锋军也回了大越。我去祭奠了父亲,本想等舅舅回到西州府就同舅舅说明这件事,可越等越心慌,我就禀明了舅母,提前进京来见舅舅。
结果…呜呜,冠军侯今日下聘。舅舅,我该怎么办好,我…没脸见人了。”
陈萍说着话,又低头哭了起来,也掩下了眼底的几分忐忑。
当日,她是在先锋军里混迹了一个月,却一直在后勤营帐,不是冠军侯的帅帐。
营帐,帅帐,不过是一字之差,但区别可太大了。可她鬼使神差的就是换了这么一个字,想起冠军侯的勇武英俊,她又有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缘分,凭什么她就不能试试,不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