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年气得红了脸,这里是岳麓书院,山长是他爷爷,可以说整个书院都是他的地盘。之前,明明他在这里是顺风顺水,但就是这两个北地的土匪乡巴佬到来,不但不巴结奉承他,反倒处处让他吃瘪丢脸,实在是可恨。
上次他本来寻了一条蛇,打算吓唬他们两个北地来的傻小子,结果两人反倒把蛇扔到了他身上,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回书院寻人帮忙,大大丢了脸面。
自此,他算是同两人结了仇。每次见面都没有好话,必定要拌嘴几句。
眼见又要吵起来,林安却是笑的和气,拱手同少年行礼,“四少爷不要生气,我家师兄性情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是路上有块狗屎,也要踢去一旁。四少爷这是要去哪里,还是赶紧上路的好,我们这就进去拜见山长了。”
说着话,他扯了赵三生就进了屋子。留下少年冷哼一声,翻个白眼,勉强嘀咕道,“算这林家小子还知趣…咦?不对!”
他恼的猛然回了头,骂道,“死小子,你居然把我和路上狗屎一同做比!”
可惜,他再恼怒也不敢冲进屋里去,先前夏考,他考的一塌糊涂,祖父刚大骂了一顿,把他撵出来,他可不敢再进去触霉头!
改做了大书房的东厢房里,周山长正同几位先生一起喝茶闲话儿,方才院里的简单对话,自然逃不开他们的耳朵。
其中一个老先生就笑道,“常听山长说起北茅县林家,我虽然没有去过,但只见林家这两个孩子,就可知林家的家风定然是彪悍之极。”
彪悍这俩字,在北边几州,多半时候代表勇武耿直,但在南边这里,却是鲁莽无礼,所以,这话实在算不得什么夸赞。
旁边另一个先生听了,却是有不同想法,应道,“我倒是很喜欢这两个小子,这次的算科,他们又占了前两名。初来之时,他们的经义全书院最差,如今也挤进前十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两个好小子,够勤奋刻苦,将来一定错不了。”
先前那先生不服气,反驳道,“勤学自然不是坏事,但他们将来走上仕途,这样的脾气秉性不该,怕是走不了多远,兴许还要给书院抹黑。”
“不见得吧,旁的不说,御史一职最不能缺少的品行就是耿直。”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周山长就摆了手,“你们整日里为了一点儿小事就能吵半晌,今日就休战吧。这两个小子过来,必定是老家又给老夫送了好酒,别说你们这时候凑过来,不是为了蹭两杯?再吵,老夫就独吞了,酒香都不给你们嗅一下。”
两个老先生都是干咳不停,显见被说中了心思。先前那个评价林家彪悍的老先生更是微微脸红,毕竟图谋人家的好酒,还要说人家坏话,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周山长想起方才被林安和赵三生三言两语就挤兑跑人的孙儿,也是叹气。
林家老英雄读书不多,但是教养孩子却实在有过人之处。林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像初生猛虎,放到哪里都能猎食,不畏惧不吃亏。但周家的孩儿,自小锦衣玉食,又有周家的名头庇护,就如同暖房里的花朵,经受不起半点儿风吹雨打。
原本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偶尔放一处比较,就高下立判了。
“去,唤林安和赵三生过来。”
听得山长吩咐,门外有书童赶紧跑了过去,很快等了有一会儿的林安和赵三生就过来了。进门时候,赵三生慢了一步,礼让林安先进,林安却扯了他一把,让他先行。
师兄弟俩,一个记着林家的恩情,以半仆自居礼让。一个则没有半点儿傲气,礼敬师兄。
前后间小小的一步,实在是体现太多两人间的情义。
周山长和几位先生都是胡子一把,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来,忍不住都是赞赏,就是方才对林家家风颇有微词的那位也是点头。
“山长,各位先生好。”
林安和赵三生同众人行礼,周山长抬手虚扶他们起来,问道,“可是北茅那边捎带东西过来了?”
林安恭敬应道,“是,山长,家里这个月的东西送来了,给山长的有两只箱子,除了酒水和书籍用物,还有一条狼皮褥子。姚老先生那里也有一条,老先生曾赞狼皮褥子暖和柔软,这次我家祖父亲自上山又猎了一只尖嘴灰狼,我嫂子亲手缝制成褥子,一同送了过来,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周山长虽然唤姚老先生一声师兄,其实更多是把他当做兄长,甚至父亲,很是敬重亲近,听得这狼皮褥子,师兄也有一条,而且很是喜爱,他立刻就笑了,应道,“好,晚上我就铺上,回信时候,替我谢谢老英雄和家里人。”
“是,先生。另外,祖父来信问询,明年春日的乡试,我同师兄是在兴州这里报考,还是要回北茅去,请先生示下,家里也早作准备。”
林安这般说着,神色温和安静,但眼里却忍不住带了三分渴望。
就是一直没插话的赵三生也是抬眼望过来,显见他们都想回家去。
毕竟他们已经出来两年多了,转过年就有三整年,离家日久,免不得想念。
周山长早有打算,就笑道,“按理说,你们在哪里报考都可以。留在书院,一同报考自然更好。但我惦念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