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棠说到这里,眼眶不由自主就蓄满了泪水。她虽然是丫鬟,可好歹也是在权贵人家的家里长大,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李嬷嬷叹了口气,红棠说话确实无礼,但是说的也是实话。自从跟着小姐出府以后,她们三个,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真不明白小姐到底喜欢林敞生什么,自己都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境地,还对他那样死心塌地。
看看自己,一身素色的粗布棉袄,满头白发。红棠呢,站在雪地里,被冻得红通通的双手上早就已经长满了冻疮。
“红棠。衣服洗好了以后就赶紧晒了去吧。”李嬷嬷怕红棠站久了想太多,赶紧说其它话让红棠分心。
红棠倒是没有再抱怨什么,到底还是心疼时婉儿,于是便默默地把盆里的水倒了,拧干了水去晒盆里的衣物。
林敞生走进房间,林仲已经听到了刚刚的响动,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林仲起身只披了件灰色的薄
棉袄。林敞生看见父亲不仅消瘦不少,连鬓边都生出了许多银丝,不禁心里暗暗心疼。
房间里只烧着一盆黑炭,但是已经熄了。林敞生脱下披风过后觉得一阵寒冷。想来是这屋里并不比外面暖多少。
“爹,你赶紧在床上躺下来,我给你诊诊脉。”林敞生走上前,推着父亲往床上走去。
刚一抓住林仲的胳膊,顿觉得骨瘦如柴,捏着的手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林敞生一阵心酸。
林仲重新在床上躺好,林敞生才发现林仲盖着的被子也很单薄。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药味,林敞生一翻手,搭住了林仲的脉,诊起来。
其实林仲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风寒浸体,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于是病情总是一直反复,以至于拖到后来缠绵病榻。
“爹,你都按时喝药没?”林敞生问林仲。
林仲咳了几声,说:“喝,怎么不喝。你放心吧,就是风寒而已,我自己也是个大夫,自己身体的状况自己自然清楚。”
林敞生把父亲的手放进被窝里掖好,他对林仲说道:“我去给你把炭盆烧起来。”
“别。”林仲立马拉住了林敞生的手,制止,说
:“这炭烧起来十分呛人,我特意让红棠熄了的。”
林敞生静默了片刻,对林仲说:“黑炭烧起来确实烟味重,我让她们给您换银碳。”
“不用了。”林仲摆摆手,边咳嗽边说:“这样我就觉得挺暖和了。不必再麻烦烧什么炭。”
“好的,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每天记得按时喝药,我先回宫了。”
林敞生说完,站起身就欲走,手臂却一把被林仲拉住了。
“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这么快就回去了?都到家了,怎么都不去看看婉儿?”
“我这是避着人出来的。”林敞生十分无奈,慎嫔从那次托了他帮忙之后,就一直遣人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去皇后宫里请脉。林敞生推了又推,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通知卫凌风。可是他在宫里已经被慎嫔的人控制住了,慎嫔一直吩咐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若他贸然行事,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很有可能还会累及卫凌风。思考了许久,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他把皇上和慎嫔以及卫凌风三人的故事化名写在了宣纸上,让人送给了青梨园的园主李生。
李生是林敞生的朋友,在林敞生递来的信里知道了林敞生现在很有可能身处困境。林敞生托李生把这
个故事排成木偶戏,等他成功见到卫凌风之后再带他来观看。
李生得了林敞生的嘱托,虽然不明白意欲何为,但是也是欣然应允。林敞生写的故事还算十分简单生动,排练起来很是容易,李生安排戏班子排练好了以后,就马上递回信儿给林敞生了。
那天林敞生借故给宫里的一个太监看诊,求了他帮忙换了他衣服出了宫。没想到还是被慎嫔的人察觉跟踪了。林敞生估摸着慎嫔也不晓得他究竟想干什么,也许还以为他想潜逃出宫。第一天卫凌风没答应他一起去青梨园,后来几天林敞生见慎嫔的人没动静,于是便再没掩饰,大摇大摆的出宫了。所幸他想告诉卫凌风的信息比较隐晦,其他的人估计也猜不出来这戏究竟是什么意思。
紫函与卫凌风之间发生的事,是林敞生在狩猎的时候偶然得知的。那时紫函在隐蔽处遇见卫凌风,对卫凌风表示了感谢。那时林敞生就在附近,恰好听见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才知道这一回事。
如此种种,他好歹是把皇上有可能被操纵挟持的事情传达给卫凌风了。如今天色已晚,他是不能在外面多待了,得赶紧回宫。
“爹,等我下次有空出来再去看婉儿吧。”林敞
生挣脱开了林仲的手,往外面走去。
林仲看着林敞生的背影,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敞生刚一走出门外,到了院子,想往大门处走去,眼前却被一个娇俏的人影拦住了。
此人正是红棠。
林敞生皱着眉,看向面前这个长得还算俏丽的丫鬟,说道:“我正要去找你呢。刚给我爹诊了脉,我爹身子确实不太好。他房间冷得跟冰窖似得,你得空去买几盆银碳放他屋里。老人家,本身身体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