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狄伦以前,她从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像是无边黑海里的一座灯塔,给溺水的人一个方向,一点希望。他不仅给她钱,还关怀她的生活,一点点将濒临绝望的她拉出泥潭。有人说他是巴黎的耶稣,她曾嗤之以鼻,但现在她有那么一点认同了。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西岱迟疑着道,“可能会去卖艺吧。”
在麦当劳事件前,西岱会纠结,她的包袱会跳出来阻止,觉得这那都配不上她的女明星身份,但此刻,她的偶像包袱所剩无几。她只是穷酸的流浪汉。脸面、尊严在活下去面前,值几个钱?
狄伦点头:“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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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西岱所知,歌剧家每天都会去地铁里表演歌剧。她人生地不熟地,倒是可以拉着这个傻子一起表演。
她找到歌剧家的时候,对方正在喷泉边,对人鱼铜像喃喃自语:
西岱开门见山:“歌剧家,有兴趣合作舞台么?”
“什么?”美少年一脸懵。
“我们一起去地铁里表演。你负责唱歌,我负责跳舞。得来的钱五五分。”
歌剧家思忖两秒,点头:“好啊。”
他还挺喜欢最近的卡桑德。她不偷也不抢了,对他不踢也不踹了。她每天都干劲满满,像个初升的小太阳。
两人趴在喷泉边,就开始讨论演出方案。由于歌剧和女团舞差别过大,两人最终决定分开表演。西岱跳舞时,歌剧家在后方拎包与鼓掌。而歌剧家演唱他最爱的歌剧《特洛伊人》时,西岱会友情出演剧中的女先知卡桑德。
该剧以希腊神话为背景,讲述特洛伊城被毁的过程。
作为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的女儿,卡桑德被阿波罗赐予了先知的能力,预见藏有希腊士兵的木马会带来血光之灾,然而城民沉浸在希腊撤兵的喜悦中,没人听从她的警告。即便是她未婚夫柯雷柏也以为她失去了理智。希腊士兵血洗特洛伊城后,卡桑德带着城中妇女自尽而亡。
西岱发现,歌剧家平时疯疯癫癫,讲到歌剧时却条理清晰,认真专注的神情下,竟显得有几分矜贵。
他的漂亮蓝眼定定望来:“这
是我最爱的歌剧。我们要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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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当天,西岱拉着歌剧家去了丝芙兰。她们避开热情的导购人员,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化妆台,悄咪咪地蹭了两脸化妆品。
最后,两人香喷喷地走出店铺,一齐踏入了阴暗的地铁站。
列车轰鸣着到站。
西岱深吸口气,踌躇。这是她第一次在地铁上演出。她知道,一旦跨出这一步,她也将彻底与过去告别了。想到这里,她的步伐开始犹豫。
可歌剧家一迈入车厢,周身的气息便沉淀下来。满车厢观众前,他向她伸出手,低声吟唱:
“卡桑德,来。”
直觉告诉她,此刻的歌剧家已化身柯雷柏。她配合地上前一步,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耳边响起低沉而缓慢的歌声,他将故事娓娓道来,带着乘客离开尘世,浸入另一个古老的世界。列车攀上地面,擦着居民区越过,伏在阳台上抽烟的陌生人抬头,微风拂起他的一缕发丝。
遥远的时光里——
城民们在欢庆,篝火在燃烧,海浪拍击着石岸,匿于木马中的士兵压抑着呼吸;
她看见——
死神的脚步在逼近,希腊人的长矛即将刺穿柯雷柏的身体。
卡桑德哭喊,撕扯,哀求,却不被理解。
众人以为她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乞求她的理智归来。
炙热而绝望的情感在歌剧家的眼中燃烧。她防不胜防地坠进去,忘掉了刚才的紧张与踌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涌上泪意,以为自己就是小亚细亚半岛上的女先知。
随着歌剧家落下尾音,全车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西岱一抬头,正对上他地中海般碧蓝的瞳色。
她有一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
他真是个天才。
乘观众们还在鼓掌,歌剧家推推她,示意她赶紧开始表演。西岱将心情从刚才的故事中抽离,深吸口气,上前一步。
她默数三下,起范儿。
这首曲子是她的成名曲《燃烧》,讲述了她百折不挠的态度,承载了许多她自己的心路历程。昨天,在歌剧家的帮助下,她用了一下午时间将歌词改成了英文版。
默念着节拍与旋律,她扭动卡桑德略僵硬的身体,眼神犀利起来,仿佛一只窥伺阁楼灯光的
野猫。
一个利落的下腰后,她用微微嘶哑的烟嗓,开始吟唱旋律。
“......历尽了艰辛,也绝不后悔,
燃烧成灰烬,也要留下痕迹......”
这类卖艺不常出现在巴黎地铁上,乘客们瞪大眼睛,却看得投入。
西岱知道自己跳舞时非常吸睛。以前她粉丝时常吹擂,说我家西岱明明没有搔首弄姿,却异常撩人,是舞台上的聚光点。很多人分析过她的表演,认为她的魅力是由表情管理,扎实功底,以及自身吸引力糅合成的。
也因此,西岱不仅有许多男粉,还有不少欣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