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九点钟,邓场依旧没来上班,这可是破天荒的。顾立春心中略有些不安,他昨天醉得那么厉害,该不会是睡在田野里没回家吧?他记得邓场家里的电话,正在犹豫要不要拨打过去,办公室里电话却响了。
顾立春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喂,听出我的声音了吗?我是邓威。”
顾立春的声音平静如常:“听出来了。邓场,你还好吧?”
邓场顿了一下,答道:“酒醒了,没事。”
顾立春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道:“以后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酒精会伤害脑子,我这么聪明就是因为我戒烟戒酒。”
邓场轻声笑道:“又想骗人戒烟戒酒,你聪明是因为你本来就聪明。”
顾立春笑道:“谢谢老领导夸奖。”
邓场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失落:“相比你,我真的有点老了。”
顾立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你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电话那端突然沉寂下来,顾立春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声音,以为对方挂了,又确认了一下:“邓场,你还在听?”
邓场终于再次开口:“我现在很清醒,你听上去也是清醒的。我昨晚问的那个问题,你的答案还跟昨天一样吗?”
顾立春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回答道:“我的答案还跟昨天一样。邓场,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陷入俗套。你是我的老领导,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个答案其实是我对你的报答。”
“这是对我的报答?”
顾立春笃定地说道:“对,就是报答。我心慈手软,放你一马。邓场,你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你的未来不止于此,你要继续奋勇前进,不要把这个世界让给那些恶心讨厌的人,他们不配。”
邓场沉默了三分钟左右,涩声说道:“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你既已给出确切答案,我只能接受。放心,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以后决不纠缠。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是朋友和战友。以后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顾立春动容道:“好的,我记住了。”
末了,邓场又说:“场里的工作全权交给你,我要外出学习和探亲,可能要很久。”
挂上电话,顾立春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隐隐有一丝怅然和遗憾,但同时又觉得本该如此。
邓场没有再回办公室,他直接办好手续,把工作计划发到各科办公室,火速离开了红河农场,去南方某国营农场学习去了。
白大姐说,邓场工作这些年很少休假,一共积攒了四十多天的假期,这回是一次性用光,他大概可能要过明年春节后才回来。
邓场离开后,一切仍跟以前一样,顾立春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制定计划,安排工作。邓场不在,有些拿不准的问题,他就找朱书记商量,再拿不定主意,就去找谈场长商量汇报,五场的一切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这天早晨,孟念群没来送早饭,代替他来的是陈禹。
陈禹顶着两只熊猫眼,神色萎靡不振。
顾立春随口问道:“你怎么是这副模样?又陪孟念群数星星了?”
陈禹低头掩饰道:“不是,蚊子太多了,咬得睡不着。”
陈禹说着话,仔细地观察着顾立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领导没事吧?百日宴那天,我去找你,在半路上遇到他,发现他神色不对劲。”
顾立春若无其事地说道:“他那天就是喝多了,没事。”
陈禹追问道:“他今年为什么这么早就外出学习?听说还请了长假?”
顾立春定定地看着陈禹,正色道:“不该你问的事不要过问,没事好好养猪,多看看书。”
陈禹苦笑着答道:“你说得对,我没有立场问这些。我以后好好养猪,多看书。”
过了两天,顾立春分别收到何文勇和叶北林的回信,两人的反馈让他很是满意。叶北林及时向各大农场和相关单位举报了那个外国考察团,此事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和警惕。
何文勇更是表示,他不但把这事上报上去,还发动他的同学盯着那帮人,如果找到顾立春说的那株野生大豆,他会挖下来交给农业部门。
同一时间,顾立春也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中说二堂哥已经接回家去了。二伯母的事还得再等,令人惊喜和意外的是大伯的事,竟然有了进展,有人暗中帮助他们,孟安城问顾立春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顾立春跟孟念群商量一下,决定告诉父亲事情的真相,好让他心里有个底。这事由孟念群自己写信去说。
两个星期后,孟念群收到了两封回信,孟安城的那封信仍跟平常一样。二堂哥孟述群的信又短又有意思:“……三弟,惊闻你在农场找到了对象,二哥我深表佩服。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孟念群扬着手中的信,说道:“我怎么觉得二哥妒忌我。”
顾立春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