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在办公室等着金发, 等了一会儿,孙厚玉回来说,没找到金发, 说他今天出门去县里的百货商店了。
不过,郭红梅闻讯赶了过来。
顾立春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 她又黑又瘦,神色拘谨局促, 顾立春对她有点印象, 就是上次去金发宿舍探望他的那个女知青。
郭红梅站在顾立春面前,面带紧张, 两只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顾立春的语气尽可能地温和,“郭同志, 你坐。我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
郭红梅姿态僵硬地坐了下来,低着头,不敢与顾立春对视。
顾立春和气地问道:“郭同志, 我接到举报, 说金发同志胁迫你跟他处对象,有这回事吗?你放心,组织会为你做主, 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郭红梅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切辩解:“顾科长,金发同志没有胁迫我, 我、我是自愿跟他处对象的。”
顾立春观察着郭红梅的神色,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郭同志, 这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郭红梅见顾立春不信自己,思索一会儿, 决定和盘托出:“顾同志,我知道你对金发同志有看法,大家也都是这样,他毕竟是革委会的。说实话,我以前也讨厌他们,能躲则躲。可是我跟金发同志接触后,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关心我,帮助我。秋收期间他一直帮我干活,我生病不舒服,也是他照顾我。”
顾立春只好说道:“金发同志怎么说呢,对于女同志都是一样的好,他对找对象这件事有着异常的热忱和渴望。”
郭红梅羞涩地笑了一下,小声说:“以前是那样,现在不是了。”
顾立春:“郭同志,你这么可爱,以后会遇到更多对你好、喜欢你的男同志。你不能因为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郭红海听到“光秃秃的歪脖子树”时,忍不住就想笑,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但神色也变得轻松许多:“顾同志,谢谢你夸我。可是像我这样不好看不开朗的女孩子真的没有多少人喜欢。”
顾立春有些无奈,他没当过知心哥哥,也不是妇女之友,和女孩子聊感情问题经验实在不足。不过,道理都是相通的,他没经验,但是看得多。
顾立春耐着性子像撬河蚌似的一点点地撬开郭红梅的嘴。
郭红海开始很拘谨很放不开。在顾立春的努力下,她终于敞开了心扉。两人的谈话有一种渐入佳境的感觉。
“……顾同志,不瞒你说,我在家就不受宠,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我夹在中间最不受重视。虽说家在城里,可是一家六口挤在两间小房子里,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没我的份。我爸妈的工作以后是我哥哥弟弟的,我姐姐比我漂亮又会来事,只有我,什么都不是,在家里被他们当丫鬟使唤。我下乡也是因为爸妈偏心。不过,我挺喜欢咱们农场的,至少住得宽敞,还有工资拿,大家都干一样的活,也没有人使唤我。特别是到了五场以后,过得比以前更好。”
顾立春听郭红梅提到城里,便拿回城的事说事:“郭同志,你知道的,现在国家政策几年一变,之前流行上山下乡,没准过几年风向一变,又流行回城。你要是跟农场职工恋爱建立家庭,以后想回城怎么办?你考虑问题要长远一些。”
郭红梅考虑一会儿,说道:“就算能回城,可是我回去能干什么?工作没我的份,难道我还要继续跟一大家子挤一起?我在农场也挺好,比在家快乐多了。”
这天聊得让人心力交瘁,顾立春是苦口婆心,对方是油盐不进。
郭红梅见顾立春这样,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顾同志,大家都说你是个好干部好同志。我明白你是真心为我着想,可是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我想替金发同志说几句话,我觉得在他这样的年纪,想找对象应该是正常的,他这人是做过坏事错事,可是他本质上也没坏到到底,是可以教育好的。他私下里也跟我说,很佩服顾同志这样的人,他也想得到大家的喜欢。”
顾立春无奈地说道:“郭同志,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一个成年人,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提醒告知义务已经尽到,再劝下去,就成了他棒打鸳鸯了。顾立春决定适可而止。
郭红梅听到这话,也不禁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说道:“谢谢你,顾同志。”
郭红梅离开后,顾立春闭上眼睛,用指腹揉着太阳穴,这件事真让人有些头疼,他基本已经确定郭红梅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的,他也就不用再管。这个金发真是会钻空子,这明显是乘虚而入啊。女孩子缺家庭温暖缺爱容易被金发这样的人哄走,以后,他得对两个妹妹更上心些。
不过,顾立春的嗅觉向来灵敏,他很快从这件事情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机会。
之前为了对付王铁和金发,他做了那么多工作,现在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鉴于他的身世问题,也为了方便以后的工作进展,革委会那里,他得有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