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卿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段惜反问。
她平时随遇而安,做什么都不强求,可一旦想做什么,便一定要做,那是骨子里带的强势与笃定,是谢道卿最喜欢、也最无奈的地方,即便他如今已经大乘修为,成了源清宗的宗主,而段惜只是他的囚徒,他依然无法拒绝。
就像幼时被圈养的小象,细细的锁链轻易便能困住它,可等到它长大之后,哪怕扯断锁链轻而易举,也不会再动那个心思,顺从地臣服于纤细的链子。
“你会疼。”他沉声道。
段惜笑了笑,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快点。”
谢道卿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抚上她的脚踝,轻轻拉到了自己腰侧,然后灵力一输解开链子。
充盈的灵力迸射而出,段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提醒:“你别反抗,老实点。”
说着,便进了他的识海。
依然是刀山火海、脓血溪流,而且比之前更严重了。段惜进入之后皱紧了眉头,凝神静气灌入自己的灵力。
他的识海太过庞大,段惜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只是勉强为这里降了温,而降下的温度不会持续太久,便会恢复如初。
段惜抽回神识,呼吸不稳地看向谢道卿:“你的情况,似乎比我想的更加严重。”
谢道卿眼底隐隐带着一丝餍足,闻言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真怀疑下个月圆之夜,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如果他出事了,谁还能代替他给出剩下的十五剑,她这辈子是不是都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她倏然生出一股危机感。
“你真的得赶紧想办法飞升才行,或者再找找别的法子,看能不能克制业火填补神魂。”她一脸严肃。
谢道卿面色平静,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看那个表情就感觉没听进去。段惜啧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脚踝上便多了一条链子。
段惜踢了踢脚:“我若想走,你是留不住我的。”
谢道卿充耳不闻。
段惜叹了声气,没有再说话了。
月圆之夜结束,日子又跟之前一样了。
段惜之前就发誓,不管这次能不能回去,骗身骗心的事是一点也不能做了,更不想再重蹈覆辙伤害谢道卿。这样一来,她便彻底陷入了死胡同——
不能骗人,也不能言语刺激他,如今更是连主动求死都不行了,指望他能‘良心发现’主动出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想打破现在的僵局,就势必要从死胡同里走出来,而从死胡同走出的第一步,就是先从这间暗室走出去。
她必须得离开源清宗了。
段惜看向脚踝上的锁魂链,若有所思地想了些什么。
转眼便是两日后。
一大早,谢道卿像平时一样准备离开暗室、处理宗门事宜。
段惜懒洋洋地倚在床上,看他穿戴整齐之后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时不时就这样主动,哪怕对他没有半点爱意。谢道卿已经习惯,只是开口询问:“要我带什么?”
“不提条件就不能亲了吗?”段惜扬了扬唇角,“快去吧。”
谢道卿定定看了她片刻,最后转身离去。
他走后不久,段惜表情渐渐淡了,闭上眼睛咬破手指,抹黑在心口画了什么,又将破了的手指仔细藏起来。
一刻钟之后,北辰星出现在暗室之中。
“这便是他关你的地方?”他挑剔地勾起唇角,华丽的衣袍与这里格格不入,“未免也太寒酸了,难怪留不住你。”
“少废话,他很快就会回来,赶紧走吧。”段惜催促。
北辰星扬眉:“怎么舍得走了?”
“留下也没用了,不如出去想想法子。”段惜随口道。
北辰星眯了眯眼睛:“想什么法子?我怎么觉着你重生一回,似乎有了许多秘密?”
“等出去再与你说。”段惜敷衍。
北辰星嗤了一声,竟直接坐下了:“段芸,哄小孩呢?我再不知道你什么德行?真等出去了,你还会透露半个字?快说,为何重生之后一直留在源清宗?那日你在包枣糕的手帕上留下神识,要我几日后攻打源清宗,还不准伤你宗门弟子,我当你是打算趁乱逃走,结果你反倒安安心心做了谢道卿的阶下囚。”
“还有前几日,你叫我来毁了上清苑却不跟我走,害我白白浪费精力不说,还被源清宗反攻一次,简直颜面尽失……”
“源清宗还反攻了?”段惜惊呼一声,“我竟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整日在这破地方吃了睡睡了吃,想来日子很有滋味吧?”北辰星提起此事,便忍不住想敲她,又觉得手指敲没什么气势,于是从怀中掏出折扇,直接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段惜不满地揉揉脑袋:“老东西,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我老?你又能年轻到哪去,今年少说也一百多岁了吧?”北辰星轻嗤。
段惜叹了声气:“反攻一事算我对不起你,这几次害你劳心劳力,我也自会补偿,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行吧我承认,我对他旧情难忘,想回来试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