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放下了电话,龙都郊区的一间旧玩具工厂的办公室里,侯振邦此时满脸的凝重,一支一支,不断的抽着烟。
不到半个小时,他面前的烟灰缸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再没有空余的地方。
侯振邦小时候家庭并不算富裕,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儿时的侯振邦真是挨饿度过,父亲重病,母亲只能带着五六岁的他沿街乞讨。
冬天天寒地冻,夏天暴雨倾盆,四处漂泊的生活给他的心灵埋下了巨大的阴影,直到如今,他的所有办公室都做得狭小无比,灯光也调得十分昏暗。
似乎只有让四周的墙壁离自己特别近,才能让他的心里稍稍产生一丝安全感。
“嘶......呼......”
足足过了很久,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侯振邦狠狠的靠在自己的座椅上,双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大秃头。
“当当当~”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进~”
随着一声吩咐,金波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侯哥,你找我?”
“嗯,坐~”
随口一句吩咐,侯振邦依旧死死的靠在巨大的老板椅上,紧闭着双眼,拇指和食指狠狠挤压着自己的鼻梁。
“小水在下边关着呢?”
“嗯,按您的吩咐,没打没骂,一日三餐都管得好好的。”
金波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金波隐隐感觉自己的大哥最近变了很多,至少这个张怀水,不用多,就放在五年前来说,自己这位侯大哥早就把他剁碎了扔河里喂鱼了。
“嗯......那就好。”
侯振邦不置可否的甩出一句,整个人也不知怎么,却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波子,你跟小水,都是从最开始就跟着我的弟兄,算起来,这也有小二十年了吧?”
不知为什么,侯振邦竟然说起了当年的事,闹得金波也不禁一愣。
“啊......啊!差不多吧,七九年卸了小长宝一条胳膊,咱哥俩从村里一直跑到龙都,那时候南城还是片开荒地呢,张怀水家开废品收购站,咱就在他家破烂场里打工,这么一算,得二十一年了吧~”
金波瞪着大眼珠子,好像竭力回忆着。
“呼......是啊,七九年,那年你才十五岁,我二十二,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小水比咱们都小,当初咱们去的时候,他还就是个小屁孩呢~”
一边说着,仿佛望向了那虚无的远处,侯振邦的目光里,竟多出来一丝怅然。
“这一晃,二十多年了......当初城南刘黑狗的黑狗营,净特么欺负周围这些小铺户,有一次来抢咱们破烂场,那天咱出车收破烂没在家,张叔张婶让他们打得内出血,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老两口已经全没得救了......”
说到这里,侯振邦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唏嘘。
“是啊~”
被大哥这么一带,金波那凶悍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回忆的柔情。
“从那时候开始,咱们就领着小水干着破烂场,我记得后来刘黑狗又领着二十多人来砸场子,侯哥你当时死死拦着我们哥俩,不让我们上去跟他们动手,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领着我们把刘黑狗堵在他家狗营里。
我记得当时侯哥你逼着小水,非让他亲手剁了刘黑狗三根手指头,说是咱哥们以后要自己活在这吃人的世界里,你要是不吃人,就得被人吃。
从那以后,咱又掏了他们好几个扛把子的巢,直到黑狗营散了,还有好多当时黑狗营的二流子就投靠了咱们破烂场,咱们才算是一点点成了点气候,再没人敢欺负咱......”
说到这里,不知不觉间,金波周身的戾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就连对张怀水的称呼,也下意识变回了曾经的“小水”。
二十一年,急匆匆一路前进,他们只埋头拼杀,都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然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唉,波子,有时候我也在想,当年咱哥们家业小,人也穷,可却活得单纯快乐,谁要是欺负咱,咱就干回去,命不值钱,也舍得拼杀。
可如今,家业大了,人心也复杂,接触的层次高了,什么江中岳、什么林清......一个一个都特么跟人精似的,反倒是咱哥们当年那一套吃不开了。
你看看现在,想当初跟着咱们屁股后面跑的小水,如今弄得人不人心不心的,就连波子你,见着我也是毕恭毕敬......
可咱们闹了这么大,吃穿不愁,却反而没了那股子乐呵劲儿,这是图个啥呢......”
“额......”
侯振邦忽然这么一说,金波下意识不禁咧了咧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才好了。
“呵呵,波子,你也别在意,我就是心里边有点乱,随便瞎嘞嘞两句......”
也看出金波有些发傻,侯振邦不禁一声轻叹,下意识苦笑着摇了摇头。
“侯、侯哥......”
可这一下,金波这大鼻子一紧,却下意识有些发酸。
“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