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明不吃这套,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少给我插科打诨!说,是不是又在茶馆打通宵麻将?”
“我冤枉啊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就在茶馆外面做生意,我活腻了才敢在里面打通宵麻将!”
“那你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真没干坏事。”徐晚星哭丧着脸,一边揉着发麻的膝盖,一边嘀咕,“我看流星雨去了——”
“又瞎掰!”罗学明怒了,抄起那卷书就要冲出来揍人,“编也编像点,雷阵雨硫酸雨什么雨都成,流星雨是你说看就能看的?”
徐晚星都做好准备要抱头鼠窜了,罗学明的攻势却停了下来。
原因是他走到一半时,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句:“罗老师,她没说谎,昨晚真的有流星雨。”
罗学明一愣,侧过头去。
徐晚星也愣住了。她是在办公室门口被抓包的,由始至终没有踏进去过,就开始在走廊上做起了下蹲。大中午的,除了在教师办公室恭候她大驾的罗学明,竟然还有别人在?
那声音显然不属于年长的教师,干净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冽。
谁啊?
她站在门口,因为视野有限,只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冷不防那卷书砸下来,不轻不重叩在她后脑勺上,打断了她的观望。罗学明没好气地凶她:“看看看,下蹲做完了吗?给我老实点继续做!”
回头,他和那看不见的人继续对话。
“什么流星雨?”
“猎户座流星雨。”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抢着答话的徐晚星,另一道来自办公室里的神秘人。
顿了顿,那人继续说:“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开始的,持续了大约七分钟——”
“七分三十二秒,是近二十年来猎户座流星雨的极大1。”徐晚星接嘴补充。
办公室里的人仿佛笑了一声,因为极轻的缘故,叫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这下不由得罗学明不信了,眯缝着眼睛盯了徐晚星好半天,才问:“做了多少了?”
“一百三十二。”徐晚星努力挤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寻求同情。
“哦,还差一百六十八个,努力。”
“……”
灭绝师爷果然灭绝人性。
徐晚星又做了十个,没忍住讨价还价:“罗老师,这次流星雨统共二十年也就这么一回。我也是,我也是太想看了,反正也不会有下次了,您看……”
“我看什么我看?下次是不会因为流星雨逃课了,难道你因为打麻将逃课还少了?”
“……”
被戳中痛脚,徐晚星闭嘴,认命做完了剩下的一百六十八个下蹲,灰溜溜走了。由于脚都快断了的缘故,她拖着“残花败柳”的身躯往教室走,也无暇顾及办公室里替她作证的好心人士是谁。
而办公室里,罗学明一边唠嗑,一边把转学手续递给坐在对面的少年,和颜悦色地说:“好了,上午我都替你送去盖好章了,抓紧时间去午休一会儿吧。”
“谢谢罗老师,麻烦您了。”少年微笑道谢,接过资料,站起身来往外走。
由于还没有校服的缘故,他只穿了件白衬衣,袖口挽至小臂处,露出的那节手臂匀称白皙。大抵是因为长期打篮球,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已然突破一米八大关。
罗学明的目光追随他走出办公室,看着少年挺拔的侧影,满意地啧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而看着桌上的资料……更满意了。
表格第一栏端端正正写着他的名字:乔野。
再往下看,是曾经就读过的首都重点中学。详细介绍里,除去那高得叫人心花怒放的各科成绩以外,最亮眼的莫过于得奖经历。
北京市三好学生。
全市中学生篮球比赛第一名。
全国中学生物理大赛特等奖。
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第三名。
……
大中午的,罗学明跟喝了酒似的,光是来来回回看着这叠纸,都头晕目眩、无法自持了。
而另一边,这位,这个点的教室该空无一人的,却不知为何充斥着热火朝天的呐喊声。
他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三万,三万,三万——”男生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最后高呼一声,“操,就剩两张都没自摸!什么鬼运气?”
四周传来嘻嘻哈哈的嘲笑声。
然后是一道熟悉的,才刚在办公室听到过的声音,带着一点少女的狡黠,全然没有刚才跟罗学明讨饶求情的可怜。
“跟我打牌还想海底捞个清一色,我看你是没睡醒。”不可一世的,懒懒散散的语气,来自刚从办公室做完下蹲回来的徐晚星。
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面前,四张课桌拼成了一张,桌上摆了一副迷你麻将。
教室里统共六个人,四个坐着,另外两人站着。她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翘着二郎腿,一边打呵欠,一边摸走了最后一张三万。
上家的于胖子不服气:“我还不信这张三万你不打出来了,除非你不要叫了!”
徐晚星笑眯眯地把牌一摊,亮给大家看,嘴里慢条斯理蹦出一个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