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崖尽是文人,全都是书生,所走的绝大部分都是文圣道路,但文人并不孱弱,书生敢以笔做刀,纵使苍穹之上再如何的浑浊凶险,他们也是不在乎的。
文人自由风骨,却绝不迂腐,该杀者就要杀,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和讲究。
你作恶多端,那就要死,这是在正常也在简单不过的道理。
大儒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人,棋魔就是那个必须要死的人。
秋天的第一场雨下的很让人温暖,只是那场雨早已经散了十余天,总不可能总会下雨,但如此凝重且压抑的场面总会自然而然的聚集出许多乌云。
乌云愈发浓郁,海面上升起了风浪,四下的风带着大海独特的味道。
雷光总黑云之内攀爬升起,像是要与天空之间生出联系一般。
夜空中闪烁着一道电光,跟着有轰隆隆的雷声沉闷响起,那是暴风雨的前兆。
棋魔抬头看着天上压抑的黑云,没有说话,这一幕就像是在为他这个苟活了数百年的人送行一般。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体之上没有任何动作,千万斤的压力压迫着他的双肩,使得他从空中一点点的向下坠落。
“朱点墨,亲手杀了我
是什么感觉?”
棋魔看着三七崖的那名大儒,儒衫踩在白纸上,手提墨笔,目光如电,长发飘扬,看起来极具威势和震慑力。
大儒没有说话,眼中精光渐浓,默不作声。
他不屑与这样的魔头搭腔,那样有损圣人威仪。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像佛家所言,众生皆平等,善与恶又哪来的高下之分?像我这样的人是杀不光的,永远也杀不光。”
棋魔也不生气,脸上笑容始终挂着,周黑雾消散,他的双手垂在侧,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反抗。
朱点墨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能杀一个就是好事。”
棋魔脸上的笑容一僵,微微愕然,似乎有些意外堂堂大儒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出来,但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可惜了。”
朱点墨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询问可惜什么。
因为他不在乎。
笔墨似刀剑从手中飞出,然后从空中化作一张大网朝棋魔罩了过去,网线如刀剑,锋锐切割着空气发出呼啸刺耳之声。
狂风卷积着海浪,浪花往高空升起,然后被笔网切割成无数个细小的水滴,跟着变成水雾。
这世上总有一些能够欣然面对死亡的人,就像是当初坐在崖边喝茶的乔三爷。
姑苏城里抬手触碰雨滴的慕容英杰。
还有陈留城内静看落的晋王李广。
但棋魔不是这三人,整个天下也没有多少这样的人,所以他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感到恐惧,他的眼中满是惊恐,强顶着上千万斤的压力拔空而起便打算继续逃走。
方良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沉稍稍消散了一些。
李休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棋魔是一个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无论是处世还是经验都是当世顶尖,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够做得很好。
无论是做狗,还是装死。
大儒面无表,笔网扩散如影随行一般跟在他的后。
他偏头看了一眼渡海。
渡海低头颂了一声佛号,抬手轻轻地往天上遥遥拍了一下,空中金钵发出一声轰鸣,就像是寺庙之内的晨钟震耳聋,却又让所有人精神大振。
棋魔则是刚好相反,在听到这声钟声之后他双手捂着耳朵再次从空中坠下,飞奔而逃的影随之一顿。
那张笔网毫无迟疑的落了下去,罩在了他的上。
网线如刀剑。
罩在棋魔周切散了黑雾,在其体之上留下了一道道网状般的痕迹。
笔网不停收缩着,佛光也在凝聚。
棋魔上喷洒出了一团团的血雾,整个人仰天发出凄惨至极的喊声。
大儒面无表,抬手轻轻点了点头。
笔网收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
棋魔的体被切割成了无数个碎片从空中落下。
血与白骨如雨般洒进了大海。
空中响起了闷雷声,轰隆作响,昏昏沉沉。
金光普照海域,渡海打开心眼感受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儒收起墨笔,踩踏在白纸之上,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