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并未多久,东宫之内烛火轻红。
太子和国师在大殿之内相对而坐,不发一言。
李休与梁小刀却是已经离开了东宫。
“明天就走啊,会不会太快了些?”
梁小刀双手枕在脑后,叹了一口气。
“既然明天就走,那你今夜就不要再继续拖沓。”
李休说道。
梁小刀楞了一下,问道:“我拖沓?”
李休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伸手指了指左手一侧的小院,这是一件很普通的院子,就像是寻常百姓人家的住所,此刻大门紧闭,屋内隐约可见妖皇的烛光。
大门两侧很干净,一尘不染。
梁小刀看着那间院子,沉默了下来。
红袖就住在这间院子。
李休开口问道:“此去荒州不知要几年光景,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干净,甘心吗?”
梁小刀放下了双手,缓缓道:“红袖苦了十几年,我总不能让她再苦几年。”
李休看着他,有些讥讽:“喜欢就要放手?”
梁小刀再次一愣,道:“喜欢当然要在一起。”
李休摊了摊手,笑道:“那你还犹豫什么?”
梁小刀忽然也笑了起来,然后干咳一声,吐口唾沫吐到手心,往头发上擦了擦,纵身跳到了墙头,回头嘿嘿一笑:“说不定几年之后回来,我连儿子都有了。”
话音落下他便翻过了墙头,跳进了院子。
李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迈步朝着城外走去。
长安城没有宵禁,但夜晚出城总要严格许多。
但今夜很诡异,城门口安静的有些下人,一眼望去竟是见不到一名将士。
李休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走出了城门。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了他的身前。
李休的目光微微变化,接着躬身行了一礼:“二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安之。
他看着李休,虎目之中尽是淡漠。
“可想好了?”
“荒州不是龙潭虎穴,此去也不是寻死,有何担忧?”
李休淡淡道。
李安之没有说话。
李休抬头看着他,双目微眯,问道:“二叔站在哪一头?”
“我与小玉山有些交情,荒州虽不如大唐,但却极为复杂,若是有事可去小玉山。”
李安之探手伸到空中,掌心之内出现了一把飞刀,然后将飞刀放到了李休的手上,转身离去。
李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跟着看向了手心上的这把飞刀,面色微微变幻。
今夜注定不会平凡。
大黑马就站在城门前不远处的道边上,数月未见这匹马变得更加肥硕,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是一颤一颤的。
李休站在它的身前停顿了半晌。
堂堂世子骑着一头猪传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
所幸四下无人。
“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没减肥,我就把你烤了。”
大黑马浑身一颤,马脸上的肉都是滚了滚,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朝书院跑去。
心道您怎么能怨我?要不是你那些师兄弟总拿吃的给我,我又怎么会胖成这样?
梅岭内,书院门前。
大黑马低着头有些郁闷的跑到了不远处躺下,抬头看着星星。
李休则是走到了书院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这一次开门的不是钟良,而是陈先生。
李休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表情,就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萧泊如为人间破了桎梏,了不起。”
陈先生率先开口,却是称赞了萧泊如一声。
李休没有说话。
陈先生双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轻声道:“你可知他破碎虚空之后去了何地?”
李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心中虽然隐隐有些猜测,但却不敢无的放矢。
“你要做的事与我要做的事是一样的,所以我不会阻拦你去荒州,人间需要大同,而人间并不单单只有唐国。”
李休抬起了右手。
右手指上带着那朵宛如戒指一般的小花。
当初乔三爷死后二人曾谈过一些事,所谈之事正是此事。
他想起了徐文赋,想起了王不二,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为了同一件事而努力着。
“这件事很难做,但还是要做。”陈先生收回了注视天上的目光,对着他轻声道:“肩扛着整个人世间是很累也很难做到的事情,所以要讲究方法,人力未必有穷,世子李休的名声也不能仅仅只局束在唐国。”
李休说道:“有些事不能只想着目的和结果,那样会很累,等到有朝一日累的撑不住了,那就是一切皆休的时候。”
陈先生停下了脚步,侧目看着他:“你撑得住吗?”
李休咧了咧嘴,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撑得住的,肩扛着整个人世间,其实也不累。”
陈先生说道:“也许这件事很难,但它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天下人很多,人间就需要所有人在一起才叫人间。”
“我知道了。”
书院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