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傍晚,太阳斜落天边,火红的光亮照耀着整座长安城,余晖洒进了国师府照在了国师大人的脸上,映着垂垂老矣的暮色。
唐国初始这一代人已经活了很久,无论是他还是太尉,即便是杨飞鸿那个滑溜老家伙剩下的时间都不算长了。
国师脸上挂着笑容,眼角微微弯着,褶皱的鱼尾纹很清晰的烙印在两侧,感叹道:“到底是年纪大了,性子柔了许多,不如年轻人有魄力。”
颜回面色复杂,许子冀张嘴打算宽慰两句,却又急忙闭上,心中暗暗自嘲,老国师这一辈子见证了无数次大风大浪,又怎会需要自己安慰?
不远处的李弦一从位子上站起,轻轻地拍了拍手,掸去指尖的些许墨迹,看着国师笑道:“老人求稳,年轻人弄险,各有千秋,又哪里说得上是不如?”
国师没有说话,慈祥的脸上带着温和,并不放在心上。
桌案上的奏折已经尽数清空。
左卫率将军应子安的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那里仍旧堆放着数十卷奏折,最上面还有三块玉简,那是二品以上的朝廷大员才有资格使用的呈报方式。
“殿下。”
他看着李弦一的背影轻声喊了一句。
那个位子风光无限,但远没有想象中的好坐,就单说批阅奏折这件事就很麻烦,起初还觉得借此观看天下大事很有意思,但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李弦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意道:“先送回宣政殿,晚上再看也不迟。”
应子安犹豫了一下说道:“宣政殿的奏折这几日已经堆积如山了。”
李弦一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涌现怒容,大骂道:“去宣政殿,把所有的奏折全部送到相国府上,让杨飞鸿三日内批阅完毕,否则就从辅臣大相的位子上给孤退下去。”
应子安咧了咧嘴,心想相国大人这段日子可真是把太子殿下惹恼了,这下没好日子过了。
杨飞鸿是明确的太子一派之人,但却什么都不做,一点力都不出,整天斗鸡遛鸟,不干正事。
应子安端着数十卷奏折离开了国师府,李弦一回头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桌案深吸一口气,觉得舒服极了。
一股清气从体内生出直充头顶,很是畅快。
“做的不错。”
他走到了李休的身侧站下,抬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一副年轻人有前途,我很欣赏你的样子。
李休看了他一眼,问道:“陛下是何用意?”
李弦一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很干净的笑容,轻声道:“懒得问。”
三个字却藏着很深的玄机,有些事不能轻易询问,因为你不早知道答案对你来说是否有利。
锁天塔一事憋着一口气,就像下棋,这当然要报复回去,倘若去问唐皇,得到的答案有所不利,那么是否还要继续报复?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问,如此方为上策。
“锁天塔开启已经势在必行,不能从这上面做文章,而且以大唐的国力来说开启一次锁天塔的确是对全天下都有好处的事情。”
李休淡淡道。
做事不能只靠一股莽气,要遵循天下大向与走势,开启锁天塔就是一件极得人心的事情。
李弦一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李休看着面前的小塘水面,意有所指的说道:“站在皇后一方的人太多了一些。”
颜回与许子冀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但还是觉得十分大胆,并未插话。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直接了当的问道:“杀谁?”
“江满泉。”
国师手握着钓竿,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李弦一看着那条即将上钩的红色锦鲤,低头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道:“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身后的许子冀楞了一下,他一直以为世子殿下要杀江满泉仅仅是因为当初杨妃的原因,想不到竟然还有其他因素。
颜回则是点了点头,江满泉执掌户部,户部掌管着整个大唐的钱粮运转,是个不折不扣的肥差,自从他倒向皇后一脉之后,从他指缝中流出去的银子更是大把大把。
“只是怎么杀?”
李弦一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棘手,毕竟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不能说杀就杀,何况还有皇后以及太尉等人庇佑。
与杨妃不同,当初李休携大势归来,摆明了就是要杀杨妃,而且那时的杨老太婆在朝中并无依靠,两头都不讨好,甚至都有得罪,她之将死,自然没人肯帮忙,何况还隐隐得到了唐皇的首肯。
颜回在一侧轻声道:“栽赃陷害很简单,难得是如何定罪。”
要堂堂正正杀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栽赃陷害,哪怕是一个濯清涟而不妖的清白之人也可以随意的捏造出很多罪责。
就如同他所言,最关键处是如何将这些罪责定下来。
李休看着小塘水下,那条锦鲤不停地吞吐着鱼食,与鱼钩若即若离似乎是在试探,国师大人则很有耐心,静静看着这一幕并不急着起竿。
眼珠注视着水面来回转着,他开口道:“唐律规定,凡遇重大案件,应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