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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 Curzon·(1 / 4)


玛丽是被一阵激烈的喧闹吵醒的。

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睡。只是刚刚躺下, 艾琳就开始在她的肚子里又踢又闹, 折腾不休,为了安抚自己的女儿,她不得不从床铺上爬起, 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玛丽几乎把什么记得的方法都用上了, 好言相哄, 儿歌清唱, 轻抚肚皮,然而没有一个奏效。

在她怀着艾琳的时候, 她曾有如此活泼,好动吗?玛丽不禁困惑地回想着。

直到一缕幽光从帘根钻入房间, 照映着擦得发亮的深棕地板,仿佛是木头上凭空长出的白发, 艾琳才最终决定停歇下来。疲倦至极的玛丽倒在冰冷的床铺上,雪白的手臂如同光秃的桦树树枝, 尽力在宽阔的大床上延伸,直到触碰到空缺的另一半边——她的丈夫不在这里。

近来,这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特别是在乔治从外交部辞职了以后。

无妨。在睡意汹涌袭来之前, 玛丽心想, 明天的报纸会给丘吉尔家族一个狠狠的教训,足以让马尔堡公爵重新考虑我手上所握有的牌面。一旦他有所收敛,而艾略特勋爵又履行了他的诺言, 乔治便会发现我才是那个他万万不能离开的人。没了我,他根本什么也做不成,更何况,我还是他的孩子的母亲,单凭这一点,乔治就绝不可能真的抛弃我。

是的,他不会的。

眼皮沉重的覆盖下来,玛丽霎时便陷入了深睡之中。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间,某块凭空出现的石头就猛然划破了她漆黑的梦境,像是在厚厚的幕布上划了一道口子,巨大的喧闹声霎时漏入了宁静之中,惹得玛丽不悦地微微睁开双眼——她明确嘱咐了仆从不许在早上惊扰她的睡眠,他们哪来的胆子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撑起身子,正准备拉铃召唤自己的女仆,然而映入眼帘是一块货真价值滚在床前的石头,上面还沾着黄黑的泥土,在地毯上留下了斑驳的印子。玛丽愕然地抬起头,顺着石头的轨迹向前望去,薄纱窗帘被风不断吹起,在撒了一地玻璃碎屑的木头地板上来回晃荡——这块石头是被人从窗外扔进来的!

玛丽迅速从床上滑下,抓起晨衣披在身上,来到了窗前。走到这里,楼下传来的吵嚷声就能听得更清楚了。“杀人凶手!”“婊|子养的”“下地狱的母牛!”此起彼伏,还有更难听的话夹杂在其中。玛丽不解地拉开了一点沉沉的缎布,透过纱帘间隙向外看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越过覆着藤蔓的砖墙与铁栏门,玛丽只能看到她的府邸外被黑压压的人群给包围了,前院的草地上零落着石头,煤渣,鸡蛋,蔬菜,还有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秽物,显然都是由那些破口大骂的人们扔进来的,就在她往外瞥的这短短几秒,又有不少东西被丢了进来。显然,那块打破了她的窗户的石头就是这么来的,只是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臂力,准头,还有运气。

她瞧见站得稍远一些的人群手里还举着粗糙滥制的牌子,上面用鲜红的油漆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些字,似乎是某种标语,正上上下下地挥舞着。玛丽眯起了眼睛,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就听见了房门上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下敲门声,要不是她已经醒来了,是万万听不到的。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果然,她的贴身女仆就站在门外,惶恐而担忧地打量着她。“我听到了玻璃打碎的声音,”她不安地为自己辩解着,“我想来看看您的情况,可是又担心您还没有醒来。”

玛丽心中已经有了强烈的不祥预感,但她仍然故作镇定,“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夫人。”

“外面是怎么回事?”

女仆迟疑了一会。“他们……似乎大部分都是荷兰移民……一大早就……”

听到荷兰这个字眼,玛丽就知道情势不妙了。

“今天的报纸在哪里!”与其说是问句,这更像是一句怒吼。她的女仆被吓得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回答,“在楼下,夫人,等着跟您的早餐一起送上来,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

“我当然希望了。马上给我拿过来!”玛丽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话语,那女仆逃也似的,立刻转身离开了。

玛丽回身推开了卧室的门,但那躺在地毯的石头明晃晃地刺着她的双眼。她猛地将门关上,也将从外面传来的大声叫嚷关在门后,靠在门廊上喘了几口气,才一只手撑着墙面,扶着自己向走廊尽头的另一件客房走去——那间房间的窗户正对后门,要远比她的卧室清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千辛万苦,从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的这一手怎么可能失败?

正是因为担忧马尔堡公爵或许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摧毁这一她酝酿已久的计划,在昨日前去伦道夫·丘吉尔夫人的府上时,她才没有将自己手上究竟握着怎样的底牌透露给对方。她每一步都进行得无懈可击,即便马尔堡公爵发现了什么端倪,这个缜密的布置也不是他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能彻底揪出的,不……不可能……

她跌坐在床上,呆呆地注视着墙纸上一朵开得绚烂的花朵,血液上涌,突突地冲击着她的太阳穴,仿佛她整个人已经被倒悬在空中,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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