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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bella·(1 / 3)


“我很抱歉, 小姐, 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吃的食物了——”

哈甘的母亲,赞达亚诚惶诚恐地在伊莎贝拉身旁跪了下来, 她的手中是一个用香蕉叶编成的碗,里面则盛着某种黏糊糊的白色面团。哈甘早些时候得了一小碗,但他的更加粗糙, 还夹杂着不少黄色的粗大颗粒, 而伊莎贝拉的这一碗这显然经过了更加细致的加工, 她知道这些南非黑人们都管这种食物叫做pap, 似乎是一种通过研磨玉米而得来的吃食。

“我往里面加了一点香蕉,”赞达亚轻声说道, 她的英文并不太好,夹杂着浓厚的口音,但至少还能听得懂,“能让滋味好些。”

伊莎贝拉道谢着接了过去, 赞达亚随即又将同样的食物分发给了温斯顿,安娜, 还有埃尔文布莱克,没有人抱怨, 大家都默默地拿起了一片洗过的树叶,开始将碗里的面糊刮入嘴中。对伊莎贝拉来说, 这滋味有点像在吃稀释过的,寡淡无味的土豆泥,间中杂夹着一点硌牙的树叶碎片, 还有一点儿生香蕉的酸腥味。

眼下,他们都坐在一个不大的洞穴中,山坡上溪流源头的其中一个分支就正从这山洞间穿过,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河谷,为躲藏在洞穴中的难民提供了水源。河谷曲曲绕绕,地形很崎岖,因此避来这儿的三四十个黑人难民们只清扫了几个与入口处相连的洞穴作为居所,没有再继续前进。据他们说,河谷的另一边也有人暂时驻扎在那儿,只是伊莎贝拉还没能问出更多的消息。

雨水带来的潮气,都被洞穴中央熊熊燃烧的火堆给驱散了,而他们换下的湿衣服此刻正被挂在火堆前搭起的木架子烘烤着。哈甘的母亲为他们借来了几件干爽的衣服替换,因此伊莎贝拉与安娜都穿上了宽大厚实的棉布裙,而温斯顿与埃尔文布莱克则分到了两件旧衬衣与打了补丁的长裤。为了保持身份的一致,康斯薇露仍然延续了埃尔文布莱克的谎言,告诉哈甘他们来自于开普敦的一个富裕家族,而这使得他们在哈甘的族人躲藏的山洞里得到了贵宾般的接待。

“谢谢你将哈甘派出来,”伊莎贝拉一边将吃尽的碗递回给赞达亚,一边由衷地感谢着,“要不是他找到了我们,这会我们还要在雨夜里艰难地寻找一个能够过夜的地方呢。”

赞达亚惊慌地摆着手,一个劲地用祖鲁语重复说着什么,伊莎贝拉只能猜测那意味着“别谢,别谢”,或者是“折煞我了”这样的意思。这些黑人即便不是奴隶,是自由人,在南非殖民地上的地位也跟奴隶差不了多少,他们很不习惯白人对自己友好,因此伊莎贝拉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热情。

“我们很担心那些士兵们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赞达亚磕磕巴巴地用英语解释着,“所以我们一听到枪响,就立刻让哈甘出去看看,是不是他们找到了我们的藏身处。”

“你真勇敢,”伊莎贝拉道,“敢于让自己的孩子去冒这样的险。”

赞达亚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哈甘必须要去,”她重复着,“这是他的职责。对我们来说,孩子与成年人没有区别,只要能走路,就能工作,能工作,就有职责。”

他们生活在一个残酷的世界,伊莎贝拉。康斯薇露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将孩子与成年人的职责分开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负担不起的奢侈。

伊莎贝拉瞄了她一眼,尽管康斯薇露此刻就漂浮在自己身旁,也聆听着自己与赞达亚的对话,她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心思并不在这儿,顺着康斯薇露的视线,伊莎贝拉看见了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埃尔文布莱克,他正仔细地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到的绿色药草混入剩下的一点面糊中,看来是打算敷在脸上的伤口上。虽然低垂着脑袋,伊莎贝拉仍然能从睫毛的间隙里看见他那双锐利至极的灰蓝色双眼,刹那间又将她带回了不久以前,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拔出□□,瞬间便有六具尸体应声而倒的情形。

再迟钝的人,经过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过后,也该明白埃尔文布莱克的身份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苏格兰日报的记者,这会他似乎也不打算掩盖自己的身份了,周身上下散发着的那种冰冷肃杀之气让洞穴里其他休息的黑人宁可挤成一团,也不愿意靠近他。在前来洞穴的路上,伊莎贝拉甚至还暗暗在心中猜测过他可能是玛丽库尔松派来暗杀自己的杀手,只是因为与康斯薇露的几次交流产生了感情,才不忍下手。

我出去外面走走,伊莎贝拉。兴许是因为被发现了自己一直盯着埃尔文布莱克看这个事实,兴许是想要暂时远离眼前的这个危险的男人,康斯薇露突然如此说道,并径自飘出了洞穴之外。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谈谈。伊莎贝拉思忖着,小心地不让康斯薇露听见自己的心声。要是埃尔文布莱克会愿意为了康斯薇露而在一片火海中冲进卧室里拯救自己,愿意为了她而与整一支布尔人的逃兵队伍对抗,那么,透露自己身份的秘密,总不会见得比牺牲自己的性命更难。

如果能够确保埃尔文布莱克的身份无害,也能说服他与自己一同前行,那么这个身手不凡的男人绝对能成为他们接下来南非之旅中的一大助力。她本来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温斯顿谈谈他们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前进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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