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了。”路易莎小姐坐了下来,她的膝盖紧贴着椅边,身子向另一边侧去,只是低头为自己沏着茶,并不抬头看来,“要牛奶,还是糖呢,艾略特勋爵?”
艾略特垂眼打量着她,知道她这个姿态意味着她此刻就是一座重兵把守的堡垒,既不会允许内部的情绪与思绪漏出分毫,也会毫不留情地反杀着任何来自外界的攻击,然而,这么做也使得她拒绝讨论有关阿尔伯特的话题,尽管正常而言,她不避讳这个名字,才不会让人误会她如今还对阿尔伯特念念不忘。不过,也就意味着,如今,这是一个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的名字。
即是说,她知道阿尔伯特如今的遭遇,艾略特在心中肯定了这一点。
博克小姐所提到的那张纸条,是艾略特将怀疑转移到路易莎小姐身上的第一个线索。
那张纸条暗示了康斯薇露因为与阿尔伯特的争执而想要单独散散心,而她的确也因为争执而告诉了自己贴身女仆为自己单独准备一辆马车。但博克小姐却明确地告诉了他,阿尔伯特与康斯薇露在火车上便已和好,路易斯公主证实了这一点——那就意味着,康斯薇露如果不想与公主殿下一行人继续一起活动,也绝不会留下一张以争执为理由的纸条。那只意味着一种可能性,写下这张纸条的人,并不知道康斯薇露与阿尔伯特已经和好,而此人想达到的目的是——
掩盖康斯薇露——也只有康斯薇露一个人的——单独失踪。
但令这个人没有想到的是,阿尔伯特也登上了那辆原本只该有康斯薇露一个人的马车。等此人得知这一点的时候,恐怕计划早已超出了掌控,阿尔伯特与康斯薇露已经消失在了苏格兰的某处。
“都不要,谢谢您,路易莎小姐。”艾略特拒绝了,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用来解渴与维系生命的只合该是威士忌,而不是寡淡无味的茶水,“倘若您已经不记得了,也并不奇怪,那毕竟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我想,除了您以外的其他宾客,尤其是公爵自己,是绝不会忘记您那一晚风姿卓绝,美貌无双的。”
“我想,您特意前来这儿拜访我,定然不是想要与我叙旧的吧,艾略特勋爵?”
她的语气温柔得好似一名母亲正在哄着孩子入睡,神情则是疑惑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楚楚可怜,一切都是那么地恰到好处,能够激起这个世界上哪怕最铁石心肠的男人的怜惜与呵护。想必菲尔德先生就是在这样的表情的魅惑下,艾略特心想着,才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妻竟然会与阿尔伯特单独见面这种行为的吧。
然而,这世上有一类男人,比铁铜与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男人还要更难打动,他们见识而又拥有过太多,因此无论多么完美的魅惑都难以撼动内心,只有像康斯薇露这般辛辣而又少见的异国香料,才有可能对麻木的味蕾造成刺激——尽管,她是从劣等的胡椒树上长出来的藏红花。
“自然不是,”艾略特说道,“我前来,是因为一则我认为您会有兴趣想要听听的消息。”
“我实在难以想象您会有什么令我感兴趣的消息,不过请您但说无妨。”路易莎小姐的回答无可挑剔,声音平静又和缓,但她匆忙放下手中茶杯的行为对艾略特来说则全然暴露了她此刻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将要告诉她什么。
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康斯薇露失踪?
是艾略特思索的下一个问题,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康斯薇露失踪几天,对这个人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答案是:没有。
阿尔伯特看到那封信后,倘若他确信那就是由自己的妻子亲手所写,那么他或许会按照原定计划与公主殿下等人一直在弗洛尔城堡待到21号,再一同赶回温莎城堡赴女王陛下的晚宴。这期间他或许会十分担忧,但以他那沉闷内敛的性格,多半不会去寻找自己妻子的踪迹,以免打扰到她。然而,倘若到了22号还没有对方的消息,他必然会开始着急,并且会大规模地开始寻找康斯薇露——到那时,无论伪造了她的失踪的人在这几天中是如何安置她的,都必须将她放出来,并且面对着自己的计划会被揭穿,同时被抓住的风险。
而这个问题的结论推翻了前一个问题。
没有人想要康斯薇露失踪,但有人想要康斯薇露死去。
以意外的方式。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有着暴露自身的风险,此人也要在车站留下那张纸条,为的就是要确保没人会去寻找康斯薇露的下落,而等到有谁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们所唯一能找到的便是已经在大雪中冻僵了的尸体。
而再结合博克小姐所说的,康斯薇露的贴身女仆没有找到任何康斯薇露的马车从爱丁堡火车站前往弗洛尔城堡的踪迹,艾略特可以肯定那辆马车载着阿尔伯特与康斯薇露的马车从一开始就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阿尔伯特从未拜访过弗洛尔城堡,艾略特知道这一点,而康斯薇露则更不必说。因此他们根本无从察觉马车所走的道路是错误的。
最终,这一切恐怕会被伪造成一场马车事故。
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仅要对阿尔伯特的性格了如指掌,也必须有接触到康斯薇露手写信件,以及第一手情报的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