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地方。
而她也的确在这里找到了他。
这个全世界此刻他们最不应该在,然而同时却又最应该在的房间里。
“很抱歉,公爵大人,我没有看见他。”
她柔声回答着。
“但我肯定——一定,绝对,百分之一千,以我的名字向上帝发誓——爱德华是在幸福与无憾中离开了人世。”
*
队伍抵达了圣马丁教堂。
先前的那四名男子小心翼翼地将棺材从灵车中卸下,放置进了已经预先挖好的墓洞。
消失不见的阿尔伯特原本该在这时候发表悼词,如今这个工作只能让伊莎贝拉来完成,而她完全没有准备——然而,在棺材与泥土碰撞,放出令人心安的一声闷响的同时,伊莎贝拉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将要说什么,如果阿尔伯特在这儿,她走上前去的刹那想着,他会说的话恐怕与自己的不会有任何的差别。
因为,她看见了爱德华的墓碑。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今日来到这儿出席这场葬礼。”
她开口了,声音在整个寂静的墓地中回荡着,目光缓缓扫过与上百个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仰着头注视着她的人们,与他们对视着。
“而我想在这里谈论几句汤马斯·爱德华。
“是的,这是他的葬礼,我知道,但我仍然想表明一下立场,以免出于仪式举办时间过早的缘故,有人会迷糊地走错地方。”
几声轻笑传来,又立刻因为担心不合气氛而戛然截断。
“很好,我听见有人笑了。”伊莎贝拉自己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心的笑容,“爱德华会希望在他的葬礼上听见几句笑声,毕竟,让人很难想像的是,那曾经是年轻的汤马斯·爱德华最擅长的事情——逗乐他周围的人。”
人群中,有好几个女人发出了小声的抽气声,同时还从手袋里掏出了手帕。
“汤马斯·爱德华这个名字意味着许多——对布伦海姆宫的仆从来说,他是不苟言笑又严厉的管家;对艾莉丝·爱德华与查尔斯·爱德华来说,他是一个令他们感到十分骄傲的儿子;对于伍德斯托克的村民来说,他是一个值得景仰的道德楷模,与一个茶余饭后值得娓娓道来的故事——无论是他年轻时的风流倜傥,还是他年长后一帆风顺的职业经历;而对于那些在过去结识并与他熟悉的人来说,他是一个值得信任与依靠的朋友。我们在他遗留下的文件中发现了一小沓借据,而每一张不曾归还的凭条都被他划去了。我想,他只是为能在自己的朋友遭遇困难时伸出援手而感到自豪,他从未想过要求任何的回报;因此,对于我,还有我的丈夫来说,他是布伦海姆宫最惨重的遗失,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导师与一位敬重庄严的父亲形象。从今往后,每一步我与我的丈夫即将前往的道路上,都因为他的缺席而将长满荆棘。
“但这不是我最想告诉你们的,关于汤马斯·爱德华的事情——”
*
“你看见他了吗——在他死之后?”
阿尔伯特仍然保持着同样的,既平淡而又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悲痛的神情注视着她。
“这就是为什么你这么说的理由吗?”
他说着,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寻求着安慰的急迫。
“只有那些在尘世留有未曾完成的遗憾的人才会以鬼魂的形式继续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伊莎贝拉回答道,“而爱德华没有——我确保了这一点。”
“可那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在幸福与无憾中逝世的。”
阿尔伯特迅速说道,语调黯淡了下去。
“但他的确是幸福与无憾的,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了这一切发生在我面前。事实上,你也看到了那一幕,公爵大人,那就是爱德华的愿望——与自己深爱过的人再见一面,解开当年因为谎言,因为时代的桎梏,因为彼此的伪装而结下的误会,除此以外,他没有其他的遗憾了——他将一生奉献给了这座命运起伏,繁败交替的宫殿,而他亲眼看着照顾长大的孩子成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世上已经没了任何能够牵挂他的事物了。”
“那就是你的能力能做到的事情吗,公爵夫人?”
“是的,公爵大人。”
“你满足那些死有遗念的鬼魂的愿望,让他们得以解脱,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安宁,这就是你在做的事情,是吗,公爵夫人?”
“是的,公爵大人。”
阿尔伯特缓缓地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似乎是自嘲的笑声。他从面前的床上拿起了一把小提琴——它的尺寸比一般的小提琴要小一些,因此该是给年纪极小的孩子练习用的——阿尔伯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划过面板,将下巴搁在了腮托上,提起了琴弓。
“我想我从未告诉过你这件事情,公爵夫人,”他低声说着,将琴弓搭在了琴弦上,“爱德华是那个教会我如何拉小提琴的人,而这把小提琴,则是他送给我的四岁生日礼物,特别按照我那时的臂长与身材定制。”
颤抖而又似乎带着某种像是被反复拉扯的哀伤的乐声从他的手指下流淌而出,个子高大的男人拉着一把儿童尺寸的小提琴,这本该是十分滑稽的一幕,却因为回忆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