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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bella·(1 / 3)


当伊莎贝拉醒来时, 她有些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叫醒了自己。

第一件被她所感受到的事物, 便是她心中某种这在相互拉扯撕咬的截然相反的情感,一方是痛苦与愤怒,另一方是喜悦与兴奋,它们剧烈扭打着, 胜者决定着谁将要占据伊莎贝拉心绪的上风。过了好几秒,伊莎贝拉才意识到沉浸在情绪中的自己实际上一直在半撑着床铺发呆,而坐在窗台上的康斯薇露正关切地看着她。

伊莎贝拉?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我没事。伊莎贝拉用冰冷的双手搓了搓脸颊,昨天下午便升起的壁炉里的火焰早已烧成了灰烬, 房间中十分寒冷,说明安娜并没有在她睡后来替她添加柴禾, 伊莎贝拉想着, 不过,这么一说, 她昨晚似乎一直没有看到安娜, 就连衣服也是她自己更换的——虽然那是因为与公爵长谈后时间太晚了, 她担心拉铃会不必要地吵醒宫殿里的仆从。毕竟, 艾格斯·米勒案件的审判结果也在布伦海姆宫的楼下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据汤普森太太说,有好几个年纪小的女仆甚至还因此而难过得痛哭了起来。

伊莎贝拉自己自不必说, 哪怕直到现在,她也难以相信自己真的输掉了那场官司——尽管那实际上与她庭辩的表现无关,就连哈里斯——为了让他能一言不发地让出辩护律师的位置,伊莎贝拉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也在事后对她称赞有加, 却仍然难以免去她此刻内心所感受到的痛苦与愤怒。

事实上,那是每一个经历了那场庭审的人之后的感受。

昨晚,伊莎贝拉邀请了参与或旁听庭审的所有人回到布伦海姆宫吃完饭,包括哈里斯,摩根,贝恩,博克小姐,威廉,艾娃,梅,以及阿斯特太太一行人。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邀请纯粹是多余的——除了威廉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进食的胃口,那时大家都仍然在为艾格斯·米勒的遭遇感到痛心不已,为哈里斯与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力挽狂澜仍然无法改变结果而无比遗憾——自然,对于这个在庭辩以后就急匆匆离开的青年也少不了议论了几句。唯有威廉,在晚饭前便已经高调地向所有人宣称了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艾格斯·米勒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她是个愚蠢懦弱的小东西,根本就不值得我的女儿与公爵阁下为她做出了那么多努力,甚至花了那么多钱为她请来了最好的律师。”威廉如是说,丝毫不顾他的前妻与阿斯特太太投来的鄙夷目光,“她说她想活下去,与一只声称自己想活下去的蚂蚁却在人类脚边打转没什么区别,要是她真有那么一点想要生存的勇气,她也不至于崩溃到那种地步去。”

当然,伊莎贝拉很是怀疑威廉的心中是否存在过能与其他人类共情的能力,因此,尽管她连一个字都不赞同,却也不想白费力气去争辩。除了要替回到布伦海姆宫以后就不见踪影,直到晚饭才沉默不语地出现的公爵招待客人,伊莎贝拉还要时刻注意她头上顶着的那闷热瘙痒的假发是不是偏移了它原本该有的位置。为了掩盖她就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事实,从法院回到布伦海姆宫的路上,安娜用一条丝巾将她的脑袋裹了起来,之后又从储物间找到了很久以前为了某次晚宴上的游戏而准备的戏服箱子,从里面翻出了一顶与伊莎贝拉原本的发色比较接近的假发。尽管安娜再三保证她会立刻从法国邮购最顶尖的假发过来,这仍然无法安抚伊莎贝拉此刻疯狂想要将手指伸进那在一个多世纪以前以粗糙工艺制作的假发中抓挠自己脑袋的冲动。

你确定你不后悔吗,伊莎贝拉。那时康斯薇露低声问道。你为艾格斯·米勒剪去了头发,还要为此而受罪,最后却换来了那样的一个结果。

至少我们不能像你父亲指责她一般的去指责她,不是吗?伊莎贝拉故作轻松地回答着,她和康斯薇露都清楚,如果说她有什么后悔的事情的话,那就是没有阻止约翰·米勒问出那个决定了输赢生死的问题。但是后悔无济于事,这也是她与康斯薇露都明白的一点,因此她们只是在试图用无关紧要的闲话聊天来缓慢释放着自己自从艾格斯·米勒的庭审结果宣布以后便异常痛苦的情绪。

想必公爵现在也正在做同样的事情,当时,伊莎贝拉的思绪突然间偏移了几秒,心想着。在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面前,伊莎贝拉感到冷战似乎已经是一件遥远而又微不足道的小事,比起在乎与公爵之间的分歧,她更在意公爵从法院回来以后就便十分沉闷的表现,艾格斯·米勒案件的结果对他来说想必更加难以接受——对自己而言,艾格斯·米勒只是一个无辜不幸的受害者;可对他而言,那个女孩不仅仅只是这样,她更是布伦海姆宫的女仆,伍德斯托克的村民,马尔堡公爵的责任。

再说了,再过几十年,整个世界就会开始流行短发了。伊莎贝拉藏起了自己的担忧,调侃着加了一句。我这也算是走在时尚前沿了,不是吗?

这时,艾娃突然清了清嗓子,站起了身,登时吸引了死气沉沉,只有威廉一个人的进食声音的餐厅所有的注意力。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迎着一双双好奇的目光,她开口说道,“自从与威廉离婚以后,我一度感到十分迷茫,不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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