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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rce·(1 / 3)


我的名字叫做皮尔斯·加斯顿。

我曾经是布伦海姆宫的副管家。

我是男人, 而我也喜欢男人。

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 这是必须等到一个人死后,才有可能大声说出的句子。

*

上帝说,人生而有罪。

或者,至少教堂中的神父是如此告诉我们的。

你们要多行善为, 多做忏悔,如此才能被天父原谅,进入永乐的天堂。

可是,他错了。

我一直想这么告诉他。

没有人生来是有罪的, 没有人会去逮捕婴儿,没有人会向纯洁无瑕的孩子丢弃石头, 没有人会去指责一个清白无辜的邻居, 没有人会悲观地认为自己生来便是下地狱的命运——

除非你是鸡|奸者,并且生来如此。

那么, 是的, 从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 到你彻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你的一生都将背负着无法被忏悔, 无法被洗刷, 无法被宽恕,无法被弥补的罪过。

你要像一个逃犯一般, 躲躲藏藏地过完一生。

就如同我,就如同爱德华一般。

我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从男孩能够开始意识到喜欢的这种感情的年龄起。

当所有与我同龄的,居住在伍德斯托克的男孩都注视着女孩的时候, 我总是看着另一个方向,男孩所在的方向。

我是唯一那个会注视着另一边的人。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是不同的,也是危险的。

我必须像其他活在这个年代的同类一般,无师自通地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大不列颠的鸡|奸者。

倘若说普通的男人坚强,那我们便更加坚强。

倘若说普通的男人勇敢,那我们便更加勇敢。

倘若说普通的男人喜爱吸引女人的注意力,那我们便更是游走在女人的怀抱之中。

这使得我直到死去以前,都不知道我是否曾经拥有过真正的自我。

比男人更男人,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道,唯一能掩盖身份的铠甲,稍有不慎,向我们降下惩罚的不仅仅只有全知全能的天父,还有凡间的法律戒条。很难说我更害怕面对哪个,绞刑架亦或者是地狱永恒的厉火,但似乎总有一个必然等待在我的人生的终点。

那些聆听着我的故事的人们,如果你们对英国法律发展并不了解的话——顺便说一句,你们会吃惊于一个英国小村庄中的男孩是如何在还不怎么学会认字的时候,就已经与时俱进地了解所有英国对于鸡|奸|犯者会处以的惩罚,这就是19世纪的鸡|奸者在求生本能下创造出的奇迹——直到1861年,我14岁那一年,英国才废除了处死鸡|奸犯的法律,改为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终身□□。在那之前,我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地活在有一天会被人从家中拽走并绞死的恐惧当中。

当然,终身活在监狱之中,也不是什么愉快的选择。

幸好,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断绝了我们的出路。

等年龄适宜,我们便会在大庄园——譬如布伦海姆宫——中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即便到了这个年代,不结婚而终身工作的男仆与管家仍然比比皆是。对于像我这般的人来说十分方便。我忍受不了未来有一天要迎娶一个可爱的女孩回家这样的想法——她们值得被更好的人去呵护,去给予她们一切想要而我永远无法提供的事物:孩子,家庭,爱情。

我试着让自己去爱上她们,就像村庄中的其他男孩一样,我也在谷仓后亲吻了一个女孩,两个女孩,甚至在绝望与恐惧的驱使下又有了第三个,可结果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湿漉漉,苍白,冰冷,恶心,而又带着一点轻微的口气,就是我对于那些亲吻留下的印象。她们总是咯咯笑着跑开,就像偷吃了一块甜美的蛋糕一般愉快而又心满意足,而我只是茫然地走到小河边,徒劳地试图洗去女孩留下的味道。

然后,我便看见了他。

在我14岁那年的夏天,伍德斯托克那条从布伦海姆宫流出的河水边上,我看见了26岁的汤马斯·爱德华。

那一眼,即便是34年后,鬓边已灰发苍苍,咳嗽连连,面容枯槁,衰老虚弱,再也不复任何俊美风采的爱德华,对我来说都仍是当年那个将目光从在河边戏水解暑的少女身上挪开,转而落在我身上的男人。

他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当所有他身边的男性都看向另一边时。

他是我的同类。

我该如何向你去描述那一刹那的狂喜,欣慰,以及颤抖呢?

“所以,这就是你爱上爱德华的原因吗?”

听我说到这时,公爵夫人忍不住向我发问道。

我必须要澄清一句,对于那些仍然有耐心看着一个已经死去了23年的鬼魂絮絮叨叨的人们,我起先并不想与公爵夫人打任何交道。这并非是因为我讨厌她,亦或者对特权阶级有任何想法,纯粹只是因为我不想与活人有任何的纠葛,不愿将我与爱德华之间的故事细细叙述给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在我意识到她突然之间能看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必然会想要知道在我与爱德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会想要知道爱德华是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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