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尽管知道这说不定又是她企图用来拉拢自己丈夫的手段,尽管知道这说不定是公爵付出了什么惨痛代价才为自己换来的一幕,尽管产生的想法以现代标准来说十分地政治不正确——伊莎贝拉仍然罪恶地,偷偷地,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巨大的快感,比一口气吃下十颗比利时巧克力还要能给她带来强烈的满足感,几乎能够完全冲淡昨晚发生的一切给她带来的挫败与失落,畅快淋漓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有那么一二刻,差点便按捺不住的伊莎贝拉甚至产生了某种冲动,想问问公爵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或者说做了点什么,才让她苦苦地在小会客厅干坐着等了自己两个小时(安娜的原话),只为了向自己说几句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不可能是真心的道歉。
假设这是公爵隐晦地向她做出的补偿的话,伊莎贝拉心想,也许是这一刻心满意足之下产生的错觉,但是此时她倒是不介意放下一部分对他的怒气。
但她更想做的,是将自己脑海中冒出的上千个想法,思绪,评价,感受,等等等等,与康斯薇露分享。
然而,知道她想要独处的伊莎贝拉也只将这一渴望忍耐在自己心中。一切愉悦都必须被她压制在那个康斯薇露无法听到也无法感受到的角落——只要超过那个范围哪怕一毫米都能引来排山倒海般的愧疚感,就像在与朋友共同减肥期间悄悄买回家独自享用的汉堡与薯条。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突然让康斯薇露如此难过,到了要完全避开自己,甚至不愿意与自己沟通的地步,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尊重她与康斯薇露之间的界限,尊重她的**和意愿——
尽管她的消失使得伊莎贝拉感到自己一个上午都仿佛在跟无数的荒谬对抗,这其中也包括不知为何一再坚持让她将早餐吃完才肯让她离开房间的安娜。
倘若说有什么令得她身边发生的一切更加不真实,更加让伊莎贝拉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的话,那便是当一名慌张的女仆前来向她报告准备离去的路易莎小姐在穿上大衣时,被袖子里夹杂的陶瓷碎片划伤了手臂的时候了。
她迅速赶了过去——却发现安娜已经将路易莎小姐转移到了楼下。“血迹是很难清洗的,公爵夫人,”事后安娜漫不经心地向她解释着,“无论将路易莎小姐安排在任何一件房间,都不过是在增加女仆们本来就已经极其繁重的工作量罢了。更何况,在楼下还有助于汤普森太太迅速帮她包扎,也不需要惊动任何客人,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她的反应比起楼下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地被男仆抱下来路易莎小姐而吐的吐,晕的晕的女仆们而言实在是太冷静了,伊莎贝拉那时心想,然而或许也只有保持冷静的安娜才能给出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但她的冷静也给了伊莎贝拉一丝细微的悚然。
被汤普森太太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后,路易莎小姐便迅速地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马车夫送去了切尔滕纳姆医院。伊莎贝拉瞥到了一眼伤口还未完全被绷带包裹时的模样——那是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小臂的一条细长又极其骇人,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的割伤所幸的是没有切伤任何主要的血管,留下来照顾爱德华的一名护士也帮着汤普森太太一同包扎了,她向伊莎贝拉再三保证那伤口虽看着恐怖,但实际上不过是较为严重的皮肉伤而已。
事后,经过检查,汤普森太太发现罪魁祸首是从外套袖子接缝处扎进去的一块极小但十分锋利的陶瓷碎片,正好在接近手肘的位置。如果不是刻意地将大衣袖筒剪开来检查,也难以发现。由于男仆将外套递来时,手臂穿过袖口是如此自然而又迅速的动作,伊莎贝拉可以想象毫无防备的路易莎小姐在意识到剧痛的同时,她的手臂已经完全穿进了大衣,她下意识的缩手只让那碎片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划下了更深的一道。据男仆说,当时路易莎小姐才尖叫了半声,便昏迷了过去,不知是被霎时间涌出来的大量鲜血吓的,还是痛的。
即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康斯薇露却仍然对伊莎贝拉试探性的呼唤听而不闻。
汤普森太太自然马上去调查了意外发生的原因,但是真相却简单的出乎人的意料——昨晚,当安娜帮忙整理着衣橱内的大衣时,刚好一名端着满满一托盘需要送到楼下清洗的茶杯茶壶的女仆从她身边经过。安娜本想让对方给汤普森太太带一个口信,却没想到女仆走到安娜身边时不慎滑了一跤,满托盘的瓷器全都摔了个粉碎,更不要说她摔倒时还拽了一把安娜,以至于衣橱中那不堪重负的木杆断裂,使得大衣全都掉在了一地的瓷器碎片上。
“那块碎片想必就是这样嵌进去的,”等路易莎小姐被送走后,主动来向汤普森太太解释的安娜如是说道,在她身旁,那个打碎了茶杯茶壶的年轻女仆已经吓得哭了起来,生怕伊莎贝拉或汤普森太太会立刻解雇她,“这只是一个意外,汤普森太太,几乎所有的陶瓷碎片都只是附在大衣的表面而已,我与莎莉两人已经用刷子仔仔细细地整理过那些大衣了——可是路易莎小姐的外套全是皮毛,只用刷子轻轻拍打是看不出那枚陶瓷碎片的——您必须承认,没人会料到可能性如此微乎其微的事情竟然会发生。我本来想向您承认那些瓷器都是我摔坏的。但昨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