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缓缓驶入西牛津县警察局时, 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律师摩根,还有公爵请来的另一位律师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到来, 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两名律师身后则是西牛津县警察局的全体警员, 两名警官,还有一名警长。
由于她令得坐在伊莎贝拉对面的马尔堡公爵被莫名其妙地冷得瑟瑟发抖, 因此半路上康斯薇露就离开了马车, 只是跟在一旁飘着。整整一路,除了与公爵必要的问答以外,伊莎贝拉几乎将时间都花在了安慰康斯薇露的心情上, 她还以为自己是被约翰·米勒的兽行给吓坏了, 几乎是绞尽脑汁地在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她的努力并不是白费,康斯薇露的确为公爵中午所讲的那个故事而感到心烦意乱, 但约翰·米勒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她只是突然觉得, 自己当初做出的自杀决定, 在艾格斯·米勒与海伦·米勒的遭遇面前, 宛若是一个笑话。当日种种她所感到的一切痛苦,一切不幸,一切自怨自艾,所有最后促成她喝下那杯甜茶的理由, 在世界真正的恶意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苍白,如此单薄,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那时并不知道自己轻易就丢弃的是多么珍贵的事物。
这个念头比约翰·米勒的兽行更要让她心如刀割,自从她死去以后,这是康斯薇露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到生的渴望, 即便是要被迫面对着她最不擅长的事物,即便是要被迫嫁给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即便要面对一个无比艰难无比黑暗的未来——
她也不在意。
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康斯薇露知道。是因为伊莎贝拉替她面对了这一切,才使所有在她时候发生的事情看起来都能轻易地被解决。然而,无论理智是如何清醒,那一刻,康斯薇露仍然控制不住地强烈渴望着——
自己还活着。
能与其他的还行走在这世间的人共同坐在那张餐桌上,为艾格斯·米勒与海伦·米勒流泪,并同时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够为此而做点什么。
她不该如此轻易就放弃她的人生。
可那时的她又怎会知道自己随意就抛下的究竟是多么宝贵的事物?
康斯薇露不想令得这个想法被伊莎贝拉得知,这是一个微妙而敏感的话题——正因为她的死去,才有了伊莎贝拉的重生,才有了她们之间的相遇。因此她远远地避开了,让距离削弱她们之间的心灵感应。
我们马上就要与艾格斯·米勒见面了,她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故事重新再诉说一遍,你确定你会没事吗?
她听到伊莎贝拉关切的话语在她心里响起。
我没事。
她一边安抚着对方,一边看着快步向马车走来的警长。比起身后谢泼德警官皮笑肉不笑,眼神阴狠的模样,他就显得殷勤多了,马车刚停下,他就亲自迎上来打开了车门,堆起笑容的模样犹如看到了一只肉骨头的沙皮狗。
“晚上好,我是梅森警长,”他说着,“欢迎公爵大人与公爵夫人来到西牛津县警察局,您们的到来使得我们这卑微的小警察局蓬荜生辉。”
他的热情并没有换来对应的结果,率先走下马车的马尔堡公爵保持着他惯常的冷若冰霜般的神色,没有理会警长的客套话,甚至还阻止了已经热情地伸出了手的他将伊莎贝拉从马车中扶出来,改为由自己亲自来做这件事。只不过,公爵的殷勤也遭到了与警长一样的下场,伊莎贝拉只顾着打量前方的警察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正握着的究竟是谁的手。
不过,梅森警长脸上那谄媚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马尔堡公爵的冷淡态度而有所减弱,立刻转身颐指气使地朝着谢泼德警官大喊道,
“谢泼德!还不快带着公爵阁下与公爵夫人去见艾格斯·米勒。”
“晚上好,公爵大人,公爵夫人,”趁着谢泼德警官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的功夫,早就来到马车旁边候着的摩根赶忙将他身边的那名律师介绍给了公爵与伊莎贝拉,“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哈里斯先生。在伦敦,他曾经为多个谋杀案辩护过,经验非常的丰富——”
“幸会,公爵大人,公爵夫人。”哈里斯上前了一步,说道。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在那用发油抹的锃亮无比,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下是一张凌厉的面庞,高耸的鼻梁犹如一把插入面庞的匕首,薄得几乎没有的嘴唇像纸张上剪开的一道口子。要是他与犯人穿着一样的衣服走进法庭,很难说究竟谁会被当成一个杀人凶手。
“哈里斯,希望你能在这个案件上对艾格斯·米勒有所帮助。”公爵伸出了手,与哈里斯握了握,站在一旁的伊莎贝拉突然开口了,能这个时代看到一个与她父亲从事同样职业的男性,康斯薇露从她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哈里斯,我想询问一下你在谋杀案上的胜率是多少?”
“噢,他可是个传奇,不是吗?”谢泼德警官嘶哑的嗓音响起,他抱着双臂,目光缓慢而讥讽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后,才敷衍了事般地向伊莎贝拉鞠了一躬,“晚上好,公爵夫人,公爵大人——想不到,您果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啊,还舍得为一个小女仆下这么重的血本。”他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公爵,与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