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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abella·(1 / 3)


公爵一睡下, 就把原来她预留给他的位置瞬间挤占到了床的二分之一。

伊莎贝拉轻轻地向一旁挪了挪,避免与公爵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康斯薇露并不在她的身边, 当她发现公爵要与自己单独共享这个房间时, 就表示自己不会留下来见识这一幕的发生。考虑到自己若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伊莎贝拉尊重了她的意愿。

然而,与一名异性躺在床上,对伊莎贝拉来说还是头一回。

尽管公爵看似诚恳地保证了他的确不会做任何事情,但若是说伊莎贝拉因此就一点也不紧张了, 那便是骗人了。

这只不过是一场公爵与她必须要做给外人看的秀罢了。伊莎贝拉安慰着自己, 就当对方不存在那般,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晚就是了。

即便隔着一层被子,她仍然能感到阵阵的热气, 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从公爵所在的方向传来。

——就像是刚从烘干机里抱出来的散发着除静电纸香气的热烘烘衣物。

这个比喻突然在伊莎贝拉的脑海中显现, 从前一头埋进那些干净的衣物里用力嗅上几下时的幸福感, 仍然清晰无比。也许是因为夜晚总是令人多愁善感,也许是因为康斯薇露不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因为不得不与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亲密地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个事实——

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1895年的世界——无论是多么让人感到操蛋的事情——打倒的伊莎贝拉突然感到鼻子一酸。

“你知道, ”公爵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让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如果明天早上, 仆从发现躺在床上的我身上只有这一床可怜的毯子, 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恐怕就与我们当中有个人睡在地板上差不多。”

无可奈何之下,同时也没有心情再与公爵争论,伊莎贝拉将一半的被子丢向了公爵的方向。如果对方触碰到了自己, 她打定主意想着,就真的把他踢下床去。

下一秒,她发觉先前所只是散发出些微热气的公爵霎时间变成了一块突然塞在她身边的热炭,似乎都要灼伤她未被睡裙覆盖的脖颈,迫使她不得不又向一旁挪了挪身子,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搭在床沿。只要捱过今晚就好,伊莎贝拉如此告诫着自己,闭上了眼睛,感到酸涩正从心底慢慢褪去。

是的,只要等到漫漫长夜过去——

明早的她又将要全副身心地投入该如何拯救伍德斯托克学校,该如何扼杀那个谣言,还有公爵的可能会为此受到严重影响的外交仕途——

在餐桌上向张伯伦先生打听公爵的外交事业并不在她与康斯薇露的计划之中,显而易见。弗兰西斯只教过她如何与仆从和贵族打交道,从未教过该如何应对政客,使得她难以预知说出的每一句话将会带来的后果。

但伊莎贝拉打定主意,自己不可能依赖一个已经消失了的鬼魂一辈子,总有一些步伐,她必须得自己迈出。库尔松夫人提到的那个谣言让她的内心总有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因此她还是勇敢地开口了。

——尽管库尔松夫人都一直在劝说她不必太将那个谣言放在心上。

“如果我是你的话,康斯薇露,我就不会太过于在意。在这种事情上,人们往往默认妻子是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因此即便这个谣言是真的,你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谴责,会因此受到影响的只有公爵阁下罢了。”

晚宴后,又将伊莎贝拉拉到角落密谈的库尔松夫人如是对她这么说,几乎让伊莎贝拉怀疑她是否对公爵与自己目前貌合神离的关系有所察觉。听她的口气,她像是完全笃定了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意公爵的政治仕途是否会受到影响似的。

但是,库尔松夫人错了。

的确,如果是从前的伊莎贝拉,甚至仅仅只是在晚宴前,她都不会在意——那是因为当时的她既不知道公爵的野心志在何处,也不知道这个谣言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当她带着心中因为未知而引起的不安询问张伯伦先生时,所得到的答案是令她惊异的。

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似乎只有她,马尔堡公爵夫人,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从年幼时期就立志要成为未来的外交大臣。

尽管张伯伦先生承认自己与公爵的私交不深,但从他的描述中,伊莎贝拉已然能够感受到外交事业对于公爵来说的重要性,不比伍德斯托克与布伦海姆宫少上任何一分。他的叔叔,伦道夫勋爵,甚至在十年前便已预言——“我的侄子将会是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外交大臣。”

而张伯伦先生竟然并不认为这个预言夸大其词。

“他的确具有着一个杰出的外交家所需要的一切资质——果决,聪慧,忠诚,心思慎密,手段圆滑,更不要说优雅的举止和英俊的外貌!尽管我们从不在明面上承认这一点,可一个有着良好面貌的外交官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噢,公爵夫人,上帝从不是公平的,您说对吗?”

尽管厌恶马尔堡公爵,伊莎贝拉却不得不承认张伯伦先生的确说的是对的,她的丈夫确有可能成为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外交大臣。

但那是建立在库尔松夫人所提到的那个流言并未扩散开来的前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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