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娃·范德比尔特,阿尔伯特不打算对此过多计较。然而,从今往后,任何公爵夫人的此类行为都将会算在他的份上,阿尔伯特便无法姑息了。
在他说完这段话那一刻,哪怕只是借着夕阳昏暗的朦胧的光线,阿尔伯特也能清晰地看到公爵夫人的眼眶一瞬间红了。
任何野兽都有弱点,而他终于找到了能够对面前这只小豹子造成致命打击的短处。
尽管只有这一个,但如果能拿捏得当,他便能真正地驯服她。
“你不能把晚宴上的社交奉承当真,公爵夫人,”阿尔伯特继续说了下去,用着一种他知道将会像钝刀子磨肉一般折磨着对方自尊心的无谓语气,“亨利爵士那天晚上不过是在礼貌地应对你罢了,亲爱的。你或许真的让他想起了自己昔日的旧识,但那不代表他就欣赏你的举止,应该说,任何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对此感到钦佩的。”
“那不是真的。”公爵夫人像一只愤怒的母猫般嘶嘶地低声嚷道,“没人能跟他讨论那个话题,那些餐桌边坐着的小姐夫人甚至根本就不明白亨利爵士与我在谈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提出那些见解,他怎么可能那么看待我。”
“没人与他谈论殖民地的话题,是因为每个在场的小姐与夫人都明白她们自己的本分,贵族女性绝不会在晚宴上讨论政治,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们知道的就一定比你少,公爵夫人。”年轻的小姐们说不好,但他所熟知的几个贵族夫人倒是深谙政治上的把戏,比如他的另一位堂弟,温斯顿·丘吉尔的母亲。尽管也来自美国,伦道夫·丘吉尔夫人②借着与威尔士王子的亲密关系,实际上对英国政坛有着可观的影响力,倘若由她来与亨利爵士谈论英国殖民地的问题,想必则会更加精彩许多。
“然而我是唯一一个有勇气为自己的想法而发声的女性,”公爵夫人提高了声音,就像知道自己即将被抓住的豹子发出的虚张声势的嘶吼一样,“无论究竟对政治了解多少,没有勇气说出来,便永远只会被人当成一个不过用于摆设在贵族丈夫身边的花瓶而已。”
“我想,那些小姐夫人们恐怕宁愿被当成摆设,也不愿被人视为小丑。”公爵乘胜追击着,观察着公爵夫人脸上的神色,随时准备在她脆弱的神情达到顶点时捅入致命的一刀,“你认为你当时的行为算什么呢?英雄行径?以为自己就跟伦敦那些为了妇女权益而抗议的团队一样,是在为女性谋取更多的话语权吗?还是说,你不过是抓住了一个你以为能够展示自己的能力的舞台,实际上却只让所有坐在餐桌边上的客人见识到了你贫瘠的头脑与狭隘的眼界?”
“我认为那是对美国精神的体现,你们这些英国勋爵大可以随意嘲笑——”
“妙极了,原来你并不知道你的行为在我们的眼中有多么愚蠢。”阿尔伯特打断了公爵夫人的话,他能感到自己正在逐渐接近胜利的重点,“只是因为那样的行为在美国人眼中是可以接受的,你便为此沾沾自喜,是吗?觉得那使得自己……啊……高人一等?”
“那不是真的。”公爵夫人倔强地昂起了头,似乎正试图把眼中泛起的泪光逼回去,“我只是为那些被殖民国家的人民的痛苦而打抱不平罢了。”
“如果你的发言的确充满了智慧与先见,那么哪怕是小小的失礼,也能被宾客们所原谅。然而,我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不是吗,公爵夫人?仔细想想你说过的那些话,请别告诉我,你真的认为那些句子中含有一丝一个大不列颠身经百战的政治家会不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道殖民地对于那片土地上的人民来说意味着什么?”阿尔伯特欺近公爵夫人,他的话语就像是一只在小豹子毛坯上轻轻抚摸的手掌,正在寻找着心跳最为强健的地方,“你或许以为你那天表现得像个女英雄,大胆地为殖民地受到压迫的不幸人民发声——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那个喜爱在晚宴上表达自己与众不同的想法的女孩,那个善良得见不得一丝痛苦,又聪慧得无所不知的女孩,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是吗?但那不是你,公爵夫人。那些哲学家们反复告诉人们心中的自我便是真正的自我,但你与我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如果人人都认为你是国王,那便是一个傻子也能统领一个国家,如果人人都认为你是个小丑……呵,那么无论你认为你是怎样的人,在别人的眼中你始终都不过是个愚蠢且无知的少女罢了。”
阿尔伯特说着,将手轻轻覆盖在公爵夫人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
“而我不希望我的妻子被人视为小丑。”他用那柔和低沉的声音说道。
公爵夫人没有挣脱。
于是。
阿尔伯特便知道,自己已将那只小豹子跳动的心脏,捧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布伦海姆宫所在的小镇
②. 由于温斯顿·丘吉尔的父亲没有继承爵位,故他的母亲只能被称为伦道夫·丘吉尔夫人,而不是马尔堡公爵遗孀夫人,这个称呼属于马尔堡公爵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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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要说明的一点是,p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