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伊莎贝拉几个小时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我明白了。”威廉轻轻哼了一声,身子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睨着伊莎贝拉,“十年前,当你的母亲准备为你挑选新的小提琴教师时,我说,‘那孩子拉得够好了,让她到我的书房里来跟我学学怎么做生意吧。’你猜怎么着,要是你的母亲那时听从了我的建议,你如今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你曾经想要培养康——我是说,你曾经想要培养我作为你的继承人?”伊莎贝拉有些愕然。
“为什么不呢?”威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难道你认为一个女孩不能成为范德比尔特商业王国的继承人吗?”
“那绝不是我的意思——”
“你要知道的是,我有三个孩子,康斯薇露。这是一个不错的数量,你至少会以为这其中会有一个继承了来自父亲的才能——再不济,个性——我并不在乎,任何一个孩子都可以成为我未来的继承人。所以,当你的母亲执意要将你培养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妻子人选时,我没有阻挠她,‘感谢上帝,’我那时想,‘我还有两个儿子。’但上帝没有告诉我的是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爬出的生命将会一个比一个更加软弱,一个比一个更加无知。而其中唯一那个似乎有点希望的,居然在结婚的第二天早上问我为什么赠与她的嫁妆是股票而不是现金这样可笑的问题,而人们竟然称我为上帝的宠儿,你能想象吗?”
先是艾略特,紧接着是马尔堡公爵,再来是你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男人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冷嘲热讽一番来表达他们的意思呢?伊莎贝拉气愤地向康斯薇露抱怨道。
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我,没有丝毫可能他会承认曾经有那么一刻他打算把我当成他的继承人培养。康斯薇露略有些心酸地说道。至少他的讥讽是一种对你的能力的肯定,伊莎贝拉,我的两个弟弟一个只懂得赛马与游艇,另一个沉迷于音乐,那一定让他很失望。
“又不是我的错让父亲您的两个儿子一个只懂得赛马与游艇,另一个沉迷于音乐,”伊莎贝拉马上便将康斯薇露的话学了过去,反驳着威廉,“也不是我的错使得您这么晚才意识到我原来才是三个孩子中比较有希望的那一个,现在,您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会以股票作为我的嫁妆中最值钱的一部分了吗?”
“因为,孩子,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现金会贬值,但人人都要乘坐火车,2000万范德比尔特铁路股票或许3年后价值就能翻了一倍,而2000万现金3年后的价值就不再等于2000万了,更不要说在这期间如果爆发了战争,铁路股票会一路大涨,而货币只会变得一文不值。如果我给你现金,你口袋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少,直到入不敷出为止。如果非要我说另一个理由的话,股票比起现金有了太多的限制。我猜我只是不愿意看到我辛苦挣下的家产不仅要分一半给你的母亲,还得把大半都拿去维护一个陌生人的城堡——一个一年里我顶多只会待上一个星期的地方。”
“如果这是我的嫁妆,公爵阁下又怎能掌控它们呢?”伊莎贝拉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北康普顿侯爵举办的那场舞会吗?”威廉说,“那天晚上,舞会结束以后,公爵阁下直接来到了我的房间之中,告诉我你已同意与他之间的婚事——”
他这个狡诈无耻的混蛋!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地在内心喊道。
实际上,你的确没有明确地拒绝他……康斯薇露想发表一句理智点的评论,转瞬便被伊莎贝拉打断了。
你本该是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康斯薇露!她忿忿地嚷道。
是的,没错,他就是个狡诈无耻的混蛋。康斯薇露无奈地说道。
“——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初步就我将会给予你多少的嫁妆达成了一个概略的协议。老实说,至少要有等额于2000万的现金,证券,或股票这一要求,还是公爵阁下主动提出来的。显然,得要有那么多钱才能修缮完成你未来将统治的那个宫殿。后来,在金博尔顿城堡——那时公爵阁下的律师已经起草好一份协议,确保公爵能对你的嫁妆拥有绝对且完全的掌控权——我签署了,这份婚约便定下了,公爵阁下便是这样得到了范德比尔特家的财富。”
伊莎贝拉定定地盯着皮笑肉不笑的威廉看了几秒钟。
“我不信。”她轻声说道。
“不相信什么,我亲爱的女儿。”
“一个像父亲您这样将祖父留下的家业扩展到如今这个规模,既有心机又有城府的人竟然会乖乖地让一个英国贵族牵着你的鼻子走,甚至拱手相让价值2000万的铁路股票。也许那的确是一个公爵头衔在美国的价格,但绝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会支付的价钱。”
“为什么你会在结婚的第二天清早前来询问关于你的嫁妆的问题,康斯薇露?”威廉脸上的假笑敛去了,他挺直了脊背,专注地看着他对面的那个女孩。康斯薇露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否发现他的女儿早已不再是同一个人,或许他知道,只是他更欣赏如今的这一个,便不打算追究究竟是什么令他的孩子产生了这样的变化。
或许伊莎贝拉才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