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明明早上已有了艳阳天的预兆,到了下午天气却说变就变。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瓢泼大雨从天际倾泄。
赢月注视着教室大门外的一角天空雨落成珠帘,这种和昨日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回头又看了眼银发少女的座位。
这次座位却是空的。
赢月眉心一跳。
按理说她不应该关注这个,此时已经到了副本第七天,同教室的考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毫不夸张的说那就是见到了从地狱到人间的路,看得出来是被副本折磨的够狠了。
赢月在其中过得算是轻松,但也心累,刷好感用技能也废了番功夫,到了最后一天那就如同周五下午的社畜,心情也不由躁动如将要出笼的野兽。
但她也同样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
在这种时候,偏偏疑似副本boss的存在又不在,赢月不禁提心吊胆。红药和月华镜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技能被她翻来覆去的在脑海里想遇到问题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引来赢月担心的存在,银发少女时白依然站在图书馆前。
天色阴沉,狂风呼啸,雨幕模糊了视线,可她所在的地方却像是风暴的最中心,风雨在这里隔绝,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与平静的环境相对的,是她如风浪翻涌的心。
时白愣在原地,图书管理员的话,哦,不对,应该是她所塑造的梁城子的话,打破了她下定的枷锁。
她也终于想起了过往的一切。
最开始的她,只是一尾普通的机缘巧合下有了灵性的白蛇。幸运的是,当她在野外奄奄一息时,被梁城子带走照顾。
虽然她为了报恩,以生命为代价为他改命,却没想到因祸得福,因梁城子为她建庙传香火遍天下而初步凝成了神格,只待转世彻底成仙神。
然,成仙成神大不易,冥冥之中自有劫数。
转世虽然有了人类之身,命运却十分坎坷。
父母不爱,所遇皆恶意。在被学校里的学生以怪物之名关进活动室窑炉烧死的那一刻,强大的恨意和怨念染上与神格相融的灵魂的一半。
神如何能憎恨人类?
想要成神,一半被污染的灵魂自然会被舍弃在这个神明出生和成长的世界。
不过这样也好。
她从来也只是普通的人类,没有姓氏的时白而已。
人类,弱肉强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从窑炉中走出,将在场的所有人制成陶俑,投入窑炉中,科罗学园成为她所主宰的领域。
昔日仇人成为她手下任她捏扁搓圆的泥人,永世不得超生。她不再是柔弱可欺的弱者,转而成为他人生命的主宰者。按理说她应该满足了,可她的心却像是被窑炉里的大火焚烧殆尽,胸腔里始终空荡荡的。
她只是时白,与那条白蛇无关,与已成神明的祂也无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制造了拥有梁城子记忆的陶俑,把他放在拥有白蛇和梁城子回忆记录的图书馆,给了他不小的权限。科罗学园的校门也多了一座不知是纪念白蛇还是神明的雕像。
祂那般割舍一半灵魂的神明不得不在高塔静养,拥有高塔权限的同时,也代表着本源位面,也就是祂出生和成长的位面也相应受到限制。
时白所在的世界化为高塔的副本,她知道却没有反感。
这里已经封闭太久,说不定所谓的玩家可以带来新的东西,填补她空荡荡的心。
记忆最深刻的场景一遍遍上演,在最后报复性的屠杀中她获得快—感,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里,她不再期待不知面貌的新的东西,只最后手刃仇人的瞬间快乐已经足够。
她以为这就是终极。
如果没有遇到过那个人的话。
时白捂住心口,这次,空荡荡的胸腔里终于填补上了什么。
“咚咚咚——”
某种温暖让她近乎陷入偏执的情绪缓和,时白第一次走到局外看自己所做的事。然后——
“简直傻透了!”时白痛苦捂脸。
身旁的图书管理员含笑看着她。
“小白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时白闻言抬头,豆大的泪珠忽然像远处的大雨一样噼里啪啦向下落。
恨意和怨念让她被神明舍弃,可也是基于此她才能独自一人在此处。
图书管理员依她的力量而生,自然也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消亡。
“那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对吧。”
时白的眼泪砸在鼻头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看到图书管理员逐渐消散的身体,笑意进入心脏又变得酸胀苦涩。
这是除了那个人之外,她所得到的唯一的善意,哪怕这份善意的来源是她对自己的欺骗。
而今这份善意要消失了,她,也要消失了。
重新回归纯粹的她作为神明的一部分自然会回归本源。
还会再见面吗?时白向远处遥望。那个方向,穿过重重雨幕会有一栋白墙黑瓦的教学楼,教学楼里有说会一直陪伴着她的姑娘。
那是她的姐姐。
回归本源是什么感觉呢?
她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