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符子栖行礼后坐下。
明明是母女,此时此刻却相对无言。
下人端了几盘糕点上来。
崔氏说,“这都是你喜欢吃的。”
符子栖抿了下唇,“母亲。我现在已经不爱吃这种太甜腻的糕点了。”
崔氏愣了愣,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别的的什么,“是吗?”
“昨天发生的事情,母亲已经知道了吗?”符子栖没有沉默太久。
昨天,朝堂之上,符寄痕自称自己得到了天道的旨意,需要让符家嫡系一女作为祭品,平息天怒。
崔氏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符子栖笑了下,“看来是知道的。”
“子栖,你到底,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崔氏声音发颤,“之前的日子不是一直很平静吗?就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你父亲很生气,那些叔伯也很生气……子栖,你可以和家里闹僵,但终归我们还是一家人,可你为什么非要闹这一出?”
“齐家、洛家、李家,这些都是和我们家有姻亲的,还有你六堂叔、大堂哥……”
这些日子,崔氏已经身心俱疲,“子栖,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符子栖看着地面,笑了笑,“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把我推上国师的位子,为什么你们告诉我我有多特殊有多重要需要做得多好,却又要不停提醒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甚至要求我做一个傀儡?”
符子栖抬眸,看向崔氏。
“母亲,矛盾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被激化的。我和符家的关系早就不可逆转了,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他们容不下她的。
崔氏怔怔。
“不是这样的。”崔氏摇头,“我问过了,你这次实在做得过分了,你父亲说,只是给你一个小教训,你就服个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符子栖有些想笑。
她看着崔氏。她还是这么天真。明明她在和那些贵妇交际的时候她不蠢的啊,可为什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她就这么天真呢?
服个软?
呵。
只是服个软吗?
她若是服了这个软,今后就真的变成了傀儡。更何况,如今那道“旨意”已经人尽皆知,她即使服了这个软,那些人也不一定还能容得下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早已没了退路。次此情此景,早在她亲手杀了齐家子时她便已经想到过了。
可她依旧义无反顾。
到了如今,又怎么能低头?
符子栖闭了闭眼,“母亲。”
符子栖道,“师父得到的旨意是要一个嫡系女子为祭品,现在的符家的嫡系只有我与嫣然——”
“嫣然已经嫁入苏家了!”崔氏有些激动。
符子栖微顿,知道自己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其实崔氏或许还是抱着那些天真的想法,觉得她服个软就可以结束现在的局面,但在她提到符嫣然时,她还是迫切地撇清符嫣然,不想让她的小女儿被牵扯进来。
符子栖清楚,这是一个只针对她的局她也没有要扯符嫣然下水的意思,但如今看见崔氏这个反应,她还是心凉。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的心已经凉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应该已经不能说心凉而该说心死了。
在崔氏这里,她从来不是她的第一顺位。
“母亲,你可曾有一小会,哪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想要活着的那个人,是我?”符子栖问。
崔氏沉默下来。
“子栖,你别多想。”崔氏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就跟你父亲服个软,这件事不需要把嫣然也扯进来。母亲这些年是忽视你了,这些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符子栖笑了下,“我知道了。”
“是我令母亲为难了。”
听到这话,崔氏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子栖……”
符子栖起身,然后跪了下来。
红裙及地,她郑重地向崔氏磕了三次头。
“今日止,生恩已还,我于母亲,再无亏欠。”
符子栖转身离去。
崔氏的心早已慌作一团。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劝她去服个软,然后我轻轻揭过这次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偏心的。
即使她从来不肯承认。
可长女两岁离府,聚少离多,又不需要她操心,而幼女呢,体弱多病,天赋一般,又一直是长在她身边的,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的肉到底还是比手背要精贵些的。
所以,这一次,她是彻底伤了长女的心吗?
崔氏控制不住起身追了几步出去,“若还能有下一世,我——”
“不必了。”符子栖听见了这话,但她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母女缘分,一世便尽够了。母亲,你放过我吧。”
“卿儿!”崔氏喊出口。
这一次,符子栖脚步停了停,但不过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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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子栖离开符府后,没有坐马车,而是一个人骑着马去了她经常带明枝和小九去抓野鸡的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