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啧啧道:“你媳妇脾气是真大。”
对儿媳妇再好的婆婆,心里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儿子。王改秀不是那种磋磨儿媳妇的人,但她也担心媳妇脾气太大,儿子跟着受苦。
邢卫东扫了赵青禾一眼,眼角含笑:“在家不这样。出门脾气大了好,不受人欺负。”
邢虎蹲在房檐下砸吧着旱烟,看着邢卫北把自行车上的大包小包往屋里搬,一脸笑眯眯。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往年春节,能吃上一顿油饺子就是顶好了,今年又是牛肉,又是鸡肉,花生糖果都买了十斤多。
他想啊想啊,思绪一会就飘到了从前那个家里。孩子他娘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和那边断不了,她不知道啊,没邢金贵的时候,爹娘对他是真的好。
心里装着那点好,他就放不下那家人。
爹去年就没了,他去磕了头,孩子他娘没拦着。眼瞅着娘也快不行了,等临了了他去见一面,磕几个头,这一辈子的父子母子缘分也就断了。
至于金贵的日子能过好还是坏,他再不管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入暖送屠苏。
除夕下了点小雪,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上,赵青禾站在檐下伸手,这是她来这儿的第三个年头了,从孤身一人到有人携手,真好啊!
过了大年初三,该走动的亲戚也走动了。邢卫东和赵青禾也该动身回家了。
临走之前,赵青禾特地去找了邢大妹一趟,她有个想法,哪怕不能做时代的领头羊,也不能被时代落下。
再过一两年,社会将会翻天覆地,大大小小的店铺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敢为人先的一批人会成为“万元户”“百万富翁”。
抓住机会就能改变命运。赵青禾对邢大妹的遭遇感到惋惜,大伯两口子年龄大了,还能庇佑他们娘儿俩多长时间?到时候,寡母孤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要不是因为大伯是村里的支书,邢家又是村里的大姓,风言风语怕是比现在还要多几倍。这个年代远没有那么包容,孙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时,人们同情邢大妹。
可当他们离了婚,各种恶意的目光和话语便接踵而至。
过了一个年,邢大妹脸上长了些肉,精气神好了不少。她怀里抱着孩子,热情的邀请赵青禾去炕上坐。
“大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比起以前,刑大妹稳重了不少,这种变化是好的变化。
刑大妹晃了晃神,目光灰扑扑的,“打算,能有什么打算?找个人再嫁了呗。”
爹娘也想让她另嫁,他们担心她一个人养不大这个孩子。她也有些发愁,从前没当人家的娘以前,真不知道养一个孩子要操这么多心。
赵青禾莞尔,“你真是这么想的?我认识的刑大妹可不是这样得过且过的人?”
“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
外头渐渐刮起了风,下起了雪,邢大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你说的都是真的,国家真的允许私人做买卖?”
赵青禾指了指手腕上一截编织的十分漂亮的手链,这是她和邢卫东看电影时在影院门口买的,物美价廉的小手工艺品。
“这还有假,咱们这离得远,锦城那边有不少人已经行动起来了,锦城一家电影院门口就有好几个老太太提着篮子卖东西,有煮鸡蛋的,卖炒瓜子的,还有卖手工艺品的,热闹着呢。”
赵青禾道:“我把地方都看好了,就在工业品公司对面,那里地方大,又宽,人流量大,等上头的文件一下来,你就给我拍电报,我把钱寄给你,我出钱,你出力,赚的钱咱俩四六分,你觉得怎么样?”
刑大妹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她还是有些迟疑,“真让做生意?”
不会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起来吧?
“你还记得安慧吗?”
安慧是来大河湾插队的知青,从前为了回城还走了一段歪路,幸好有个好舅舅,及时把她从泥沼中拽了出来。
“她给我写过信,说是在南方做服装生意呢,打算回咱们这开家卖衣服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