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一样。
她的姐夫宋临跟周光彦一个圈子——这事后来她才知道。
那时候她只觉得,京州有钱人,尤其是有钱男人,都一个德性:傲慢,张狂,混不吝。比如她姐夫宋临。
沈令仪头一次去会所就遇见了周光彦。不过她没把他当回事,他除了在她进门后打量了她一眼,好像也压根没再关注过她。
来之前白星绮就说,这次这拨富二代里,有个特别帅的主儿,搁明星里都能甩小鲜肉十八条街那种。
沈令仪不信。她读播音主持,也认识一些学表演的朋友,什么俊男靓女没见过。
丑的人各有各的丑法,好看的皮囊却大都类似。对于帅哥,沈令仪甚至有些脸盲。
白星绮确实没骗人,周光彦是真的很好看。然而好看归好看,沈令仪其实不太喜欢。
因为他帅得太凌冽。
包厢里灯光昏暗,变幻不明的光线落到这张俊朗的脸上,深邃眼眸却如同黑夜般望不穿看不透,神色中若有似无的狠戾,是最让沈令仪害怕的。
“周公子今年才二十八,未婚未育,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呢。”白星绮在沈令仪耳边感慨。
沈令仪扭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都二十八了,老男人一个。”
白星绮被逗乐,噗嗤笑出声来,引得旁人注目。
白星绮趁机表现,起身举杯,笑容爽朗又风情:“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走神了,我自罚一杯。刚才江先生点了个节目,让我们模仿韩国女主播,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表演——韩式天气预报思密达!”
白星绮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学着近来网络热度很高的韩国天气预报女主播,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以及随口胡诌的塑料韩语,惹得这群有钱人哈哈大笑。
她们来这儿,是为了赚钱。
从富二代手里赚钱,有很多赚法。
有人陪喝酒,有人陪打球,白星绮和沈令仪,什么也不陪,主打一个逗大家乐呵。
京州这拨富二代,找乐子的方式千奇百怪。
有时找表演系学生来表演,有时找音乐系学生来唱歌,有时找舞蹈系学生来跳舞……这活儿听着容易,实际上很考验心理素质。
他们不会让你正儿八经表演,而是让你表演泼妇骂街,悍妇捉奸;
他们不会让你唱《茉莉花》,而是让你唱《十八摸》;
他们更不会让你中规中矩跳舞,而是让你搂着个男人跳钢管舞……
他们的节目数不胜数,每一出,都不会让你好过,但却能让他们乐乐呵呵。
这种自尊被狠狠践踏的活儿,依然有不少艺术生抢着干,因为他们给的钱实在太多。
表演唱歌跳舞,白星绮每样技能都会,但不多,毕竟专业是播音主持。她每次参加这种游戏,都是充当谐星角色,因为她总能把这群有钱人逗乐。
那年沈令仪母亲身体越发不行,早前治疗绝症花钱如流水,姐夫虽然财力雄厚,处处为她和母亲着想,可姐姐姐夫关系并不算好,沈令仪知道,姐姐在姐夫那受尽委屈。
姐妹两个父亲早逝,母亲体况堪忧,沈令仪想,自己早晚都要独立,总不能一直花着姐姐的钱,享受着姐夫的强大背景带来的优势,尽管才大一,她也得早点想办法自己搞钱。
沈令仪住四人寝,大家关系都挺好,她跟白星绮最投缘,最亲密。
她把赚钱的想法告诉白星绮,白星绮立马怂恿她来赚这伙富二代的钱。
起初沈令仪不肯,觉得这活儿不正规,这伙人也不靠谱,真要出什么事儿,她们吃亏受伤,哭都找不到坟头。
白星绮打包票让她放心,说她高三就开始接这活儿,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刚开始的确有些伤自尊,等拿到钱了就会觉得,什么自我,什么尊严,都是狗屁。
白星绮还说,以前他们都是给现金,只要逗得他们开心,大把大把票子往你手上塞,有次一个阔气主儿喝大了,什么也不让你干,就撒钱,好家伙,就跟天上下钱似的,她和表演班那几个捡钱捡到手软,回去梦里都在笑。
沈令仪还是犹豫。
碰巧当天白星绮又接到这活儿,生拉硬拽把她给带来了。
亲眼看着好闺蜜在一群没心没肺的二世祖面前扮傻逗乐,沈令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怕惹这些公子哥儿不高兴,连累白星绮赚不着钱。
沈令仪只能强颜欢笑。来之前白星绮嘱咐的话——他们笑了,你也得笑,笑得越大声越开心,气氛就越high,他们也就越大方。
沈令仪笑得前仰后合,泪都笑出来了。
后来出了会所,白星绮佯装埋怨:“全场就你笑得最夸张!让你笑,没让你笑成这样呀!看我丢脸,你丫特高兴是吧?”
沈令仪:“我扭秧歌的时候你不也快笑吐了?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她咧嘴笑起来,吸了吸鼻子,不让眼眶里的泪滚落。
白星绮见她眼里亮晶晶的,只当没看见,一手挽起她胳膊,一手伸出来拦出租车。
“一回生二回熟,沈同学,你这次的表演略显生涩,下次一定有所突破。”上车后,白星绮开着玩笑逗她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