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头尾的队伍蜿蜒前行,其间簇拥数百辆车架,多数车架外型看起来差别不大,让人分辨不出坐在其中之人是何身份,骁骑营将士在队伍前后游弋警戒,护军营排着严整队列快步前行,御前侍卫在中央的十几部车架附近护卫着,喀纳身为侍卫统领则来回巡视,让人看不出皇帝所在的车架到底是哪一辆,这是皇帝出行途中必备的警戒手段之一,尤其在此前经历过一次刺杀之后,康熙对御驾安全看的更重,每日御用车辇都不是同一辆。
御辇虽然称为辇,不如说是移动的行营,外表不怎么起眼,内里却宽敞舒适,分为内外两个隔间,内里起居,外面处事。如今康熙正斜靠在明黄色软垫上,手中拿着奏折慢慢批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蔫头耷脑的赛音察浑一般,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出他内心的愉悦。
“皇阿玛,您就让儿子出去骑马吧,都在车里坐了这么多天了,儿子都要憋坏了。”赛音察浑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康熙请求道,他觉得自己都要憋出病来了,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来的时候四处撒欢多逍遥自在,回程却被关在笼子里似的,尤其在康熙面前更是感觉手脚都被绑住一样拘束,让速来散漫的赛音察浑忍无可忍。
坐在一旁帮着分折子的承瑞闻言抬头看了赛音察浑一眼,不由流露出几许同情之色,自从木兰秋狝虎头蛇尾似的结束,一直到康熙下令立即起驾回程,承瑞和赛音察浑就一直被康熙留在身边,几乎到了同食同寝的地步。赛音察浑可不像承瑞性子稳重坐得住,他简直就是个属猴的,完全静不下来的那种,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各个军营之间厮混,尤其队伍里有不少将士都是三藩之乱战场上下来的,那些个参领、佐领、千总之流的将官也都是真正经历过战阵的,说起打战来那是头头是道,兴头上来随时提起拳头比划两下,赛音察浑混在里面简直乐不思蜀,别提多开心了,恨不得年年跟着康熙出巡。
如今回程途中却被康熙勒令不许往外跑,天天跟着康熙读书、写字、看折子,尤其还要窝在密不透风的车辇里,赛音察浑感觉真的糟透了,偏偏不论康熙还是承瑞这次都对他的烦躁视而不见,赛音察浑虽然猜到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缘由,这些日子也乖乖耐着性子窝着,但是从木兰到紫禁城路途遥远,足足要走个把月,一想到一个多月都要过这种日子,简直没法忍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带着无奈的眼神放在自家儿子身上,暗叹能赛音察浑能乖乖被拘在身边这些日子已是难得,再不让他出去怕是自己也别想清净了,打定主意的康熙挥了挥手,嫌弃道:“得了得了,要去就滚吧!不过朕给你安排的人不许落下,带上才许去。”
赛音察浑闻言顿时欣喜若狂,连声答应了:“谢皇阿玛开恩,儿子肯定听话,绝不会再把人甩开。”这会只要能出得了马车,别说带几个护卫,什么条件他都答应。赛音察浑迫不及待地呼啸了一声,掀开车辇的帘门一骨碌就钻了出去,也不等御者停车,直接脚尖一点跃上闻声而来的一匹雄壮的马儿背上,欢呼着策马蹿了出去。
承瑞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弟弟的猴急模样,忍不住对康熙道:“皇阿玛,您怎么把那匹狮子骢给了这皮猴?这会两个撒起欢来怕不是能蹿上天去。”赛音察浑的坐骑是蒙古各部敬献给康熙的宝马,甚是威武傲气,而且极通灵性,被驯服后跟赛音察浑简直是如胶似漆,刚刚听到主人一声呼啸立马飞奔而来,怕是服侍的马奴又被撂了蹄子,自个跑到御驾周围徘徊等到主人召唤吧?
康熙哈哈笑了起来,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去,就见一人一马都昂着头神气活现的跑到队伍前头去了,不由得失笑道:“朕当初一看到这匹马,就觉得适合赛音察浑这小子,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俗话说物似主人形,那目中无人的小模样可真是像极了,看在这些日子这小子给自己增添不少途中乐趣的份上,就让他松快半日吧。
承瑞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给手中的奏折分门别类,将一些纯粹废话的请安折子丢到一旁摞了半人高的纸堆里,日常政务汇报的放在角落里,急需批阅的折子直接放在康熙手边,他倒是也想出去放放风,可惜赛音察浑跑得太快,连让他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没义气的臭小子简直欠收拾。
他和赛音察浑这些日子帮着康熙打下手,被手把手地教导怎么看折子,怎么分门别类地处理每天快马送过来的大量奏折,一开始两人还挺兴奋的,毕竟奏折这东西从小看着自家皇阿玛批个没完,好奇之心肯定是有的,刚上手时还感觉有些惶恐,做得多了也就那样了,几乎是千篇一律,也难为皇阿玛能够日日不厌其烦地干这事。
康熙目光慈和地看着承瑞眼底淡淡的郁闷,拿过手边的折子翻开来看了看,仿佛随口道:“承瑞,这折子上奏请的事儿,你怎么看?”
承瑞探过头瞟了一眼,顿时了然道:“是浙江巡抚的折子,奏请增加当地各个县学供养的事儿。”他虽称不上过目成诵,但是大致内容还是能记得的,微微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县学虽小,却事关地方教化和朝廷开科取士,儿子私以为唯有县学得到足够的收入,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