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往外一丈,在雪中挽了一个剑花,剑风所致之处,鹅毛大雪被扫空,留出一片空间。
秦子游心情激荡:“好!”
日影跟上,两把灵剑在撞在一处,雪中一片铿锵之声。师徒二人看雪、看剑,虽在孤寂无人处,却另有一番滋味。
秦子游叹:“我从前听娘唱,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可到了此地,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茫茫大雪。”
楚慎行含笑,说:“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是了,只是从前唱着这词的人,怕是也未至此处。”
秦子游说:“自然。”
待一壶温酒尝完,雪也慢慢变小。厚重云层挪开,阳光照来。
青藤从灵泉中抽出。这方灵脉虽精纯,却不算大,与归元十二峰下的洞府灵脉不同,至多比得上一个小型分脉。两人在灵泉边停了约莫月余,青藤已经将其中灵气抽得七七八八。不过楚慎行有意留下一些,天长日久,这里或许会有新灵脉凝出。
两人再开始赶路。
楚慎行察觉自己在金丹前期停留许久的境界开始松动,似要进境。
秦子游的速度要更快一些,在师徒二人遇上一群银狼之后,秦子游一番苦战,突破到筑基中期。
两人走走停停,算时间,该到人间二月。只是此处没有春风细柳,只有不变的飘雪。路上遇到其他修士,用银狼身上灵宝换了些其他东西。对方提出不若结伴而行,楚慎行看一眼秦子游,见徒儿面色不变,可从神识中的意思来看,似乎有些迟疑,并不似以往结交友人时那样欣喜。
这倒是稀奇了。
他婉拒对方,那边修士虽遗憾,却也爽快告辞。等到两边距离远了,楚慎行问秦子游,
“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很爱与人相交的。”
秦子游看他,说:“今日有所不同呀!”
楚慎行挑眉。他听出徒儿话中意思,但还是故意问:“有何不同?”
秦子游像是想笑,又抿住唇,说:“师尊知道,何必问我?”
两人往前,看似信步而走,可实则每迈一步,就要往出很远。他们的声音飘散在风里,秦子游说:“再过些日子吧。”
楚慎行瞥他,“过多久?”
秦子游想一想,说:“两个月?半载?”
至少得到他不要一看到师尊,就想和师尊亲近的时候啊。
楚慎行便叹:“原来不过两个月、半载,子游就要腻歪我了。”
秦子游看他,总觉得师尊这话里还有深意。
楚慎行慢慢说:“该罚。”
秦子游好笑,又想到过去经历的魇兽秘境。他眼神飘忽一下,楚慎行瞬间察觉到。他留意秦子游识海中出现的画面,虽一闪而过,却又被楚慎行拦下,细细翻检。秦子游“呀”了声,听楚慎行说:“原来如此。”
秦子游试图辩解:“……也,也并非如此。”
楚慎行看他。
秦子游眨眼,又有些喘不上气。
他挪开目光,运起凌波步,蓦然往前。
楚慎行笑了声,不急不缓。
秦子游虽在前,可又隐约听到雪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他起先当是有妖兽潜伏在此,可神识沉入其中,看到一点绿色。留意到他的探查之后,青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蓦然缠上秦子游四肢。藤叶捧着他的面孔,他似乎听到师尊的声音,叹息一般说:“我这徒儿,真是不乖。”
明明嗓音里透出的气度云淡风轻,可秦子游只觉得四肢酥软。
他见师尊身影越来越近。
等两人再度相对,青藤放下秦子游,把他推到楚慎行怀中。
楚慎行看他,说:“我只当凡人是这样惩处不听话的徒子徒孙,哦,那日甘宁村众人也受了杖责。”
秦子游紧张。
他说:“师尊,那不过是幻境。”
楚慎行说:“可也正是你心中所想。”
秦子游不说话了。
他感觉到师尊的手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若有若无地碰着。
他屏息静气,满脸纠结,试着亲一亲楚慎行。
楚慎行说:“不错,继续。”
也是巧合,原本天晴,但在此刻,又似开始落雪。
青藤在旁边织出阵法,师徒二人被隐在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
秦子游一边亲楚慎行,一边说:“师尊,还是莫要——”
他声音忽然停下,换做一声很短促地:“啊!”
楚慎行说:“莫要什么?”
秦子游眼神有些迷蒙,过了许久才讲话。
“莫要如此。”
“如此什么?”
“我也并未真的犯什么错。”顾左言他。
“顶撞师长,还不算错?”
秦子游:“……”
秦子游小声嘀咕:“分明是师尊‘顶撞’我。”
话音落下,又觉得挨了一掌。
楚慎行叹道:“这样不尊、不敬师长,该罚,对否?”
秦子游不说话了。
他手软脚软,分明是寻常人家也会有的惩治小辈之法,却又似截然不同。
楚慎行下手不重,更像是一种玩乐。身上衣袍遮掩了原本会有的声响,便更加